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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的幸福終結,苦難開始。
在外公身邊,我是小公主,我擁有一切最好的東西,最豐厚的愛,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我轉,可是,在父母身邊,另一個小姑娘,我的妹妹才是小公主。
父母本來上班就很忙,而他們僅有的閒餘時間都給了我的妹妹。妹妹一直在父母身邊長大,她能言善道,會撒嬌,會哄父母開心,而我是一個在很長一段時間連“爸爸”、“媽媽”都不肯叫的人。
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孩子,又都是唯我獨尊地被養大的,在一起時免不了搶玩具、搶零食,我一再被父母囑咐和警告,“你是姐姐,你要讓著妹妹。”強調要姐妹和睦,姐姐讓妹妹。
在父母的“姐妹和睦、姐姐讓妹妹”的教育下,最好的玩具要給妹妹,最好的食物要給妹妹,最漂亮的裙子要給妹妹,總而言之,只要她想要的、她看上的,我就要一聲不吭地放棄。
在無數次的“姐姐讓妹妹”之後,我開始學乖,常常是一個人躲在一邊玩,不管任何東西,我都會自覺地等妹妹先挑,她不要的歸我,甚至已經歸我的,只要她想要,我也要隨時給她。吃飯了,上飯桌,一句話不說,快速地吃飯,然後離開,他們的歡笑交談和我沒有關係。
我從唧唧喳喳,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我常常思念外公,那個時候,每次痛苦孤單時,我就會想著等我長大了,可以自己坐火車時,我就回到外公身邊,唯有那樣,我才覺得自己的生活還有點盼頭。
我記憶中最深的一副畫面就是黃昏時分,母親在廚房忙碌,我躲在書櫃的角落裡翻兒童畫報,父親下班歸來,開啟了門,第一聲就是“瑗瑗”,妹妹高叫著“爸爸”,歡快地撲上去,父親將她抱住,高高拋起,又接住,兩個人在客廳裡快樂地大笑著。
我就躲在暗中,沉默地偷窺著。他們做遊戲,他們講故事,他們歡笑又歡笑,一個小時,沒有任何一個人問我去了哪裡。那種感覺就像我坐在宇宙洪荒的最盡頭,四周漆黑一片,冰冷無比,孤單和荒涼瀰漫全身。當時我也許還不明白什麼是宇宙洪荒,也不明白那種讓我渴望地望著外面,卻又悲傷地不肯自己走出去的情緒是什麼,但是,那個蜷縮在陰暗角落,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外面,渴望聽父母叫一聲自己名字的孩子的樣子永遠刻在了我的心上。
直到晚飯做好,母親把菜全部擺好後,才想起叫我吃飯,我仍然躲在書櫃、沙發、牆壁形成的死角里不出來。我又是自傷、又是自傲,在心裡莫名其妙地一遍遍想著,為什麼現在才想起我?遲了,已經遲了!如果再早一點,我會因為你們的呼喚,歡快幸福地衝出去,可是現在,我不想答應了!我就是不想答應了!我不稀罕!我一點都不稀罕你們!
母親開啟每個房間叫我,都沒有發現我,他們詢問妹妹我去了哪裡,但那個笨笨的小人只會搖頭,嬌聲說:“我在玩積木,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因為我人小,縮坐在角落裡,是一個視覺盲點;他們又怎麼都想不到,我竟然就在客廳,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這又是一個心理盲點,所以父母一直沒有找到我,驚慌失措下再顧不上吃飯,匆匆找來隔壁的阿姨照顧妹妹,兩個人穿上大衣,衝進冬夜的寒風裡,開始四處尋找我,而我只是坐在客廳的角落裡,靜靜地看著一切的發生。
我並不是故意製造這場慌亂,我只是當時真地不想答應他們的叫聲,而後來,等事情鬧大時,我自己也開始慌亂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把自己更深地藏起來。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深夜,後來,妹妹撿滾落的積木時發現了我。這個傢伙一臉我軍抓住國黨特務的興奮表情,邀功地去上報,父親抓住我想打,母親攔住了他,問我原因,我看著父親的大掌,摸著自己的屁股,想都沒有想地衝口而出,“我沒聽到你們叫我,我看著看著圖畫就睡著了。”
我人生的第一個謊言讓我免去了一頓“鐵掌炒肉”。
在我還差一個月六歲的時候,我進了小學。
當時,對上學年齡的管制很嚴格,沒有滿七歲絕不許上學,不要說差一歲多,差一個月都不行。父親為了送我入學,頗想了點辦法,託關係把我送進了當地駐兵部隊的子弟小學,那個學校是部隊自己辦的,錄取標準比較寬鬆。
但是,由於我得了肺結核,在拼音還沒學全的時候,就休學了。
在家養病一年後,父母問我是重新讀一個一年級,還是就接著讀二年級。
那個時候,學校裡流行一首歌謠:“留級生炒花生,炒了花生給醫生。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