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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著活動活動筋骨,身上奇麻無比,腦中還一團混沌,分明是中了迷香。抬眼顧盼四周,方覺此處乃一尋常農舍,簡陋卻不失整潔。
而此刻床畔還伏有一人,已沉沉睡去,看模樣帶幾分倦色,似是已在這兒守了多時。那人側臉枕臂,她看不清容顏,只是依稀覺得不甚熟悉,至少不是一個會徹夜守著她的人。
此人既是未醒,她也不想出聲,而是先回憶睡前之事。林宸封那欲說還休模樣立時湧上腦海,她心一震,想著自己身在此處,會否是林宸封搗的鬼?如是想來,她便頓覺忐忑不已,恐懼更勝於心寒。
伏在床畔那人似是依稀聽得些動靜,也醒了,睡眼朦朧,抬頭望了她一眼,卻頓時眼前一亮,驚呼:“晨兒,你醒了?”
她一擰眉,這人她認得,還是舊時模樣,青衣馬褂,儒生面相,恰是當年她出生時給她看過病的龍大夫。細細想來,此人當時在隱村也算得頗為安分,林宸封道是隱村裡臥虎藏龍,如今一看,當真如是。當年那場大火中,她的養父母未亡,李芸琪未亡,化身李大嬸的烏夜未亡,眼下竟連個尋常大夫也有來頭,她不禁嘆,那場大火除了燒滅她與林宸封間總角年華外,什麼也未燒卻。
只是不知他為何叫得如此親熱,彷彿自己與他沾親帶故似的。
他倒也醒目,覺知人家不認識他這號親戚,便自報家門了:“晨兒,雖然你不認得我,可我確是你生父啊。”言罷,沿角一一撕下面上那張人皮面具,扯下參差白髮,便是一名中年男子模樣了。
她一驚,若非前幾日曾於皇室祠堂中見過先帝模樣,此刻他揭下面具也是枉然。既是看過了便好對照了,雖是十多年過去了,青年也成了中年,輪廓卻猶在,還是那儒生模樣,鬑鬑頗有須,只發上漸星星耳,確為先帝。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是怔怔望著眼前男子,這是先帝,死了十六年餘的先帝?究竟該說是喜還是悲,這個生父呆在她身旁十五年,卻從未與她說過一句關於她的身世之事,反倒是與她毫無血緣的養父母先對她說起了。
他似是頗為激動,拉起她的手便道:“晨兒,為父知道這些年你過得艱苦,可為父何嘗不是?當年僥倖從七星地震中生還,舊部攜我來隱村休養,哪知武王竟趁此慌亂之際登基,還四下裡派人追殺我,為父不得已,只能在隱村隱姓埋名度日。雖早知你的身世,卻是苦在心中不能言,生怕招致禍患於你。不過如今好了,為父重整餘部,終於將你從那奸邪手中奪來,你亦不必再吊心膽了。”似乎多年的平民生活已讓他褪去“朕”的自稱,抑或是自知大勢已去,不再盲目自恃。
聽得他一番肺腑言,她將信將疑,初見生父已甚是驚訝,更得他此番交心,自是有些難以接受。而他亦深知這點,便道:“或許你一時尚不能接受,倒也無妨,且在此安心住下,待從長計議便可。”稍一停頓,又道:“你且先歇息,為父命人去為你準備些酒菜接風洗塵呵。”言罷,便笑呵呵去了,那模樣確似是親人久別重逢。
她坐在床上長嘆一聲,他不說如何擼她來,亦不提此處為何,只是一味打親情牌,令她處處生疑。還是說他未打聽清楚,她本便是個多疑人?即便是生父又如何,她更信生母,既是母親覺得此處危險,那麼她便會保持十二分警惕待人處事。
既是不說,那她便自己打探。她起身稍作活動,便推門向外去了。
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但知必有些時辰了。若是在京城,即便是雨霽,土壤亦是鬆軟泥濘的,而此地土質堅硬成塊,孤松倒掛,蒼蒼莽莽,杳不知遠黛何方,顯然是已出京師。再看四野裡惟有近處幾間屋舍,稀稀落落,渾不似先帝居所。
剛出了屋子,她便覺四下裡靜得過分,若說先帝有能力從夏武帝那擼她走,那麼必有高人相助,且若干打下手之人也不可少,何以如是安寧?她隱約嗅到些不尋常氣息。
隨意向其中一間略有嘈雜聲的屋舍步去,推門而入,但見先帝與幾個廚師模樣人在乒乒乓乓——幾個大男人不會做飯,還非得親自下廚。
一見她來了,先帝便抹了抹臉上油汙,熱切招呼道:“晨兒怎不好生歇息著,來這作甚?”
她指了指油鍋,滿眼疑惑。
他便道:“這些年來也沒什麼人伺候,做慣了粗活,這些精細工還當真不會弄。不過為父想既是父女重逢,自當親自下廚,方顯意義之大。你且先一邊去,我忙完一會兒就來。”語氣稀鬆平常似尋常家舍裡,老父親喚初歸故里的女兒。
她依其所言出了屋,只是靠在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