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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肆意一笑,笑聲於冷夜裡回躍激盪,驚翻起千層浪濤,如同一道長電忽掠,他聽得心中一震。
“我早已一無所有了,又何必急於斬盡殺絕?”她回頭看他,唇畔笑意盎然,恍若那年隱村樹下的桃花,砌滿了一面鏡天,若緋若醉,如陌如流。他卻在她眼中,依稀看見了薄薄的水霧,而她亦恰於此時以袖遮目,似是掩飾失態。
他驀然站起身來,冷冰冰丟了一句:“藥涼了,儘快喝罷。”便轉身向屋外去了,立於門扉側,有那麼一瞬的怔忡,她似聽見他低語道:“對不住……”只是電光霹靂剎那,他的身影便融入黑夜之中,混為一體,不見蹤跡。
她卻是捂著眼笑了,適才驟雨洶洶,方覺眼目疼痛,激出些淚來,她便伸手去輕揉,以解眼痛。他似是誤會了什麼,倒是也罷,如此這般,他便算是應諾讓她留下來了罷?
那夜雨始終未停,而卻有什麼於兩人間停留了。
第一百零二章 酌酒膾鯉魴(…
自那夜春雨之後,君溟墨便再也未刁難過沉霖,雖則仍是逢面無語,目不斜視,然終較惡言相向來得好。也因著君溟墨的收斂,沉霖得以安心將息,不致肩傷未愈,春寒又倒,還對著君溟墨那棺材臉,怒火攻心。
在床上躺了數日,她肩上之傷已結痂癒合,體內遊息亦已平復,調養得尚佳,不日便可行動如常了。只是老教主怕她身子骨弱,又恰逢倒春寒時分,或易感染風寒,便囑咐她多休息兩日,莫近寒涼之物,以免舊傷復發。話雖如此,然她骨子裡的血液早已是不安分了。
這日,老教主照例遣君溟墨來給她送藥,而君溟墨也如常一般,放下藥便疾疾出門了,那模樣似是生怕見著什麼晦物,沾染了邪氣。往常她也不管,既然不巴望能與他交好,能如是和平相處亦不算得什麼壞事。
只是今日不同,她在屋裡悶了數日,心裡早是癢癢的了,既然出不得這屋,那便要進這屋之人也不得安寧。而會進她這屋的,不外乎老教主、江千雪、君溟墨耳,前二者怕是不好戲弄,只能打這後者主意了。
是以,她叫住了君溟墨:“等等。”待君溟墨狐疑著臉回身看她,她方平淡道:“我餓了。”
他不禁擰起了眉,自己不過是奉師父之命來送碗藥,何時淪為任她差遣的奴僕了?
而她亦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老大的不情願,便猛地咳嗽起來,估摸著裝得有些過頭了,竟當真咳出些血絲來,她不禁苦笑,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見她久久抱病在床,而此罪魁禍首又是自己,師父也是有命在先,他心中雖是不甚樂意,猶是慢騰騰開了口:“說吧,想吃什麼。”
見奸計得逞,她並非即刻喜形於色,猶是緩緩輕咳,以袖掩面道:“你若是不願便罷,指不定因著埋怨我,在飯菜裡下些什麼呢……”言罷,又重重咳嗽幾聲,以示哀怨之情。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些了,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惟願快些了事,好敬而遠之。便道:“少賣關子了,我既是開口了,便沒有做不到的。”
看來他是應承下這事了,她方淡然道:“近幾日清淡慣了,又是苦藥連連,口中一直無味。我聽聞山中溪下多膾鯉,便想能否一嘗……”
“不行,海味乃是發物,不利於傷口癒合,受傷時最忌此物,若是要嘗,那便待傷好後再說。”他立時否決了。
她卻似中了彩一般笑盈盈道:“那你這言下之意,便是待我這傷好了之後,你親自下廚了?”
他一時語塞,本可推脫過去,如今是中了她的套了。
她猶是不依不饒,笑道:“你不是說,只要你開口了,便沒有辦不到的嗎?那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了。再者,那是他日之事了,今日我尚未用膳,你看眼下何如?”
“那你想怎樣?”他深鎖的眉宇表露著叵耐之色,手不住地摩挲著門把手,偶爾踱步幾寸。
她太息一聲,垂首道:“此前曾嘗過淵做的糕點,一直心中惦記,久未忘懷。如今是人間地下兩相隔,難再一嘗那極致滋味了。也不曾寄望你能再現那般滋味,只是忽然想吃些甜的,也不知這……”半語半休,長袖半掩,偷眼而望,極盡十六七歲少女憨態,淺含幾分撒嬌討巧。
按理說來,以君溟墨這般生冷性格,這些嬌柔作態是不起作用的,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皺著眉囁嚅道:“真是不讓人消停,那你等等,我儘量罷……”便逃也似的出門去了,惟餘一扇門扉迎風一擺,咯吱作響。
她也同那門聲一般咯咯低笑起來,自那夜後她便摸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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