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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半天,她不過是想換個口味而已,他臉一沉,有種兀自較真半日,對方卻是毫不在意的不悅感。
見他不答話,以為他是想以沉默宣告拒絕了,她便道:“方才不知這誰人道是禮數森嚴,與我這鄉野丫頭不出一轍。想來許人之諾不可違,也算是禮數之重罷……”
“好了,允你便是了,真是麻煩……”他擰著眉打斷了她的話。
她猶未厭,曼聲道:“那不知何時……”
“當下,你可滿意了?”未及她那慢調子拖完,他便了卻了她的願。
有了他這句話,她便滿懷著作弄得逞的歡心下了床,在山谷寂地裡的日子,只能依靠著與君溟墨“鬥智鬥勇”聊以娛樂,一解悶氣,亦可保持心鋒之銳,不失戒備之心。
君溟墨便先行去備了漁具,她獨留屋中,攬鏡慵妝,屋外鵲啼枝頭,她亦是喜上眉梢。多日苦藥相傍,口腹淡澀,雖則偶遣君溟墨做些甜點調味,終是不及魚肉之甘,酒醴之馨。今者得飽嘗山野生魚,豈有不樂而表於形色之理哉?
待君溟墨歸,她已邀來江千雪同往,對此,君溟墨只是無語相對,並不表示反感抑或叵耐。
此時已近日上三竿時分,日當中谷,遍灑烈輝,絕壁之泉清氣蒸蒸,愈是日毒,愈是涼爽。
她見君溟墨行至泉邊下游處便坐下調竿了,方詫異道:“咦?這不是一眼活泉嗎?還有野魚中生?”下游處泉水堆疊,已深不見底,看不清此間活物。
他瞥了她一眼,擺弄著手中的魚竿道:“這山中天地什麼沒有?泉上有日暉鋪照,則水暖宜魚,久而生之,何奇之有?”他想想她那詫異模樣,便憶起多半月前她曾擅自來此沐浴,便冷哼一聲道:“也不知哪來的狂徒,不問來由便入泉沐浴,真是糟蹋了這清泉。”
他話中帶刺,她自是不甘示弱,便反唇相譏道:“道是水至清則無魚,沾染些世俗之塵未嘗是壞事。只是某些自認清高者苛求妄取,以為浮世可無塵埃,實則不過自欺耳。”
他將魚線擲出,靜坐不語,難得不駁她這番話,或也覺有幾分道理罷。她兀自搖了搖頭,隔了幾寸距離,與他齊肩,江千雪則依她而坐,笑看兩人鬥嘴。
泉水清冽,一望見底,其中游魚時隱時現,乍明乍昏。她細細看去,只見錦鯉、沙鰍、鰻鱺、黃鱔……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競相潛躍,琉鱗熠熠。
其中有一種小魚,通身雪白,有著近乎墨綠的瞳,飄著細長的銀鬚,似是皇宮裡穿南珠幕簾的銀針絲,細膩柔軟,飄揚雋秀,於淺溪裡恣意暢遊,浮起時不過掠影,便又潛入深潭之中,讓人捉摸不出蹤跡。
她甚是好奇,指著一條恰擺尾騰浪,旋即又沉入幽暗之中的銀魚,問道:“那種銀色的是什麼魚?”
他淡淡啟聲,似是一泓冽泉:“我也不甚清楚,來此之前並未見過這種魚。師父名之曰遊銀,以其遊蹤難尋,又通體銀白而得。此魚最是狡猾,從不上鉤,師父倒說是在這深山裡養出了靈性。”
她隨意應了一聲,目光隨著遊銀而去,亦隨其蹤跡而愈漸迷離,沉入那如冰凌堆砌的深潭中。激越而含糊,恍惚間似回到了一年前那個同樣讓人意興紛飛的初晨。
薄若寒蟬之翼的日光下,是誰的笑聲蕩起水花飛躍,靜鳶驚回?時光沿著清潭回溯,潛至那幽深的暗流之中,記憶的漩渦倒轉,她的思緒淹沒於一陣陣回憶的浪潮之中,洶湧而令人窒息,卻又忍不住向更深處遊弋。
那時的錦鯉裹著一身赤銀,似是帝都宮廷巧女引錦州之蠶絲傾心織起的一束流紈,滑軟柔膩,不堪一握,便自指尖溜走,一如此間流年,稍縱即逝。
而那時赤如烽火的木棉,那時湛如淮水的長天,那時金如殘陽的花田,以及那時,笑如鶴鳴,一氣沖天的少年,朱顏皓齒,烏瞳鋒眉,乃至一挽袖,一甩髮,她皆從不曾忘,卻害怕記起。
虛浮於潭光水色裡的回憶明明滅滅,她無語而坐,心中驀然騰起一片淒涼。在世十七載,除卻避患逃生,何曾有過一絲追求?她已經活了四十二年了,雖然還是少女模樣,卻已看盡了這世間生殺炎涼,再也不復初時那般激情。十五年的安逸生活消磨了她的鬥志,而後兩年的爭逐卻是徹底熄滅了她的怒火。過早地透支心慮,也讓她提早進入了追求平和的心境。
她忽然想,自己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若說是要將一切曾傷害過她的人踩在腳底,縱聲大笑。她卻又忽然沒了如此深沉的恨意,縱然是如教主這等十惡不赦之徒,到最後也落得非死即傷的下場,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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