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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輪到她去提水了,積了一身的膩汗未洗,又練了半日的基本功,骨子裡痠軟得讓她欲倒頭便睡。慵慵懶懶提過水桶,便要向門外邁去。
也不知怎地,今日君溟墨似是甚為好心,竟道:“我去罷,你歇著便好。”
她瞪大了眼,不解道:“今個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主動提出幫我去提水?”這棺材臉明明未變,卻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他白了她一眼,叵耐道:“你這一身臭汗的,我怕經不住,還是讓你去洗了的好。”
本以為他是好心,可這話實在不中聽,她面色青青道:“喂喂,瞧你這棺材臉,我還不願待見呢!”言罷便拂袖而去,半是生氣,半是乘著他尚未反悔,早早溜之大吉。
待她一個箭步飛了出去後,便融入了正午淺金的流光之中,白衣斑斑,似雪無痕。他望了許久,竟低聲笑了。而後提起桶,緩緩向泉溪邊去。
他一直未告知她,棲居於地下幾百年的影刺族患上了畏光之症,即便如他這般已在地上生活了許久之人,也多不喜見光。以前生活於暗月裡,執行任務多是夜半。後為武帝奔命,更不需出戶,偶爾回竹居,也是江千雪操勞飲食。如今隨她的到來,江千雪攤手不幹了,她也不願去提水,他只好約為輪班,其實是極不喜走這百餘步日光的。
站在門口,他抬眼望向那一片無垠的燦爛,心裡卻頭一回不那麼厭惡陽光。本想繞過菜田,取道樹林,以避日光。他心血來潮,提著桶運起輕功,飄飄然越過了門前竹蔭,曝露於正午略微毒辣的日光裡。
日光剎那間便將他包圍住,緊貼於蒼白的面頰上,柔軟輕滑,又帶幾分炎熱,如同一匹剛滌於沸水中的錦綢,並不如想象中那般痛苦。心情也似步入了一片明亮天光之中,廣闊了幾分,他微微揚起嘴角,笑如蒼月清歌。
她正在屋中準備洗漱用具,雖然君溟墨曾抱怨過她在溪裡洗澡,染汙了那清泉,不過今日疲累不已,她也顧不得那麼多,要一桶桶提回來,還不如去洗碗,只需去一回呢。
田裡蛙聲聒噪,和著夏蟬煩亂,她步履輕快,一眨眼便小跑至溪邊。滿弘冷泉幽幽,清可見底,此刻正騰著清氣,消去夏署燥熱。
她三下五除二便褪了衣衫,跳到溪中,清涼立時竄上四肢百骸,如同一隻輕靈的小妖精在熱魄中嬉鬧。浮躁的血液也降下了溫度,歸於平靜,山裡彷彿剎那間靜了下來,惟有白羽的鳥飛徊長嘶。
“呵……”她吐了一口暑氣,半伏在岸邊青草上,茸茸軟軟的草尖劃過她纖細的臂膀,似是風吹過竹葉般,蕭蕭颯颯,空曠清明。她半閉著眼,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回想起君溟墨方才問自己,只是為了去尋父母嗎?她反問自己。萬籟靜寂下來,她聽得見自己的心聲。是想見他罷,想質問他為何不能護得自己周全,質問他為何始終不出現,質問他這一切的一切,是否只是個精心安排的陰謀。然而,卻又害怕答案令人神傷。
可她還是想問清楚,哪怕這八年的回憶碎如破鏡,也不能再自欺欺人。她如是想著,再次抬頭望向天空,清澈的水藍鋪滿了一線天,回憶也排成一線,走馬觀花而過。
他的笑顏,他的皺眉,他的暴怒,他的嬉鬧,潮水般漲湧,拍打在她的心之海岸上。捉摸不清,不可觸及,進退維谷,她幾要瘋癲。而後,她沉入水底,一任尖銳的冷冽灌入神經,洗去回憶的風塵。
卻恰此時,她依稀看見了一抹不可盈握銀光,輕靈飄渺。她循著那光影向潭水深處而去,前世學過游泳,尚可自救。
潭水愈深,愈是清冷,劃過她的肌理,深埋入骨髓,盪滌她靈魂的每一處角落。那銀色的光輝時隱時現,如暗夜裡的精靈,巧笑倩兮,潛入潭兮。一種微妙的感覺湧上她的心頭,似是定要抓住那縷清光一般,窮追不捨。
近了,更近了一些,那光滑的觸感掠過指尖,有如涼風,卻又忽而消匿,她渴求著那樣的柔潤,更深入了潭中。
她看見了,那是一尾遊銀,嬉笑著擺過長鬚,沉入黑暗之中。泉水灌入她的喉中,她也不顧,依舊追逐著那虛無的清銀。急漩的奔流團團圍住她,進亦不得,退亦不得,冷泉衝得她睜不開眼,一片混沌未開。
她不追了,掙扎著上岸,水面離得很遠,她才知道自己不覺中游了很遠很深。掙破水面的那刻,彷彿重生一般,她大口喘著氣,一時間思緒清朗,不覺搖頭,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卻聽見水桶落地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對上了君溟墨驚愕的烏瞳。她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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