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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鋪下一網星羅,初夏之風柔和,微掀起林溪清波幾點,樹影亦婆娑起舞,熙攘著斑駁日光。
一滴熱汗自她頰上疾掠而過,她微擰眉頭,抿唇不語,雖是陰陰小林中,卻是炎熱不減。君溟墨坐在一棵矮樹的頂端,距地不過丈餘,籠手於袖,低望著樹下人,日光不語,不時晃過他蒼白的臉頰與墨色的長袍。
已是多半個時辰過去了,他猶未喊停,她也倔強著不肯開口,經了一個月的練習,雖然收效頗微,也總比初時之體力長進了些。平時提水浣衣,登高遠矚亦不覺那般費力了。她心中雖有些埋怨他的嚴格,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副富貴人家的身子骨耐折騰了不少。
久而久之,她整個人覺得麻木起來,彷彿自己已不是自己,樹杪間漏過的天光是久未開封的塵埃,灰濛濛一片,望不盡彼端。他亦抬頭望了望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湛藍,如同一塊完美切割的玻璃,沒有一絲粗糲。於是,他便對她說道:“先休息下罷。”
如獲大赦般,她幾要癱軟倒地,扶著樹幹滑下,她抱臂而坐,指尖貼著溼透了衣袖,黏黏搭搭,讓人很是不舒服。她低聲喘著氣,拍打著麻木的肢骨,疲憊得昏昏欲睡。而他還是坐在樹上,長袍垂下,染汙了一片清綠。
半晌,她方啟聲問道:“為何你每次總能在我快要支援不住時喊停呢?”聲音輕微,還略帶一絲沙啞。
他只是淡然道:“你每次堅持不住了,就會看天空,眼睛裡裝滿了灰色。”
她低頭不語,只是不喘息了。
他卻又問道:“為何要學輕功呢?沒人能找到這裡,即便找到了,也沒人能碰你一根手指頭。”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忽略了她初到時的那一次衝突,他將她傷得半月臥床不起,至今肩上還有一道兩寸餘寬的傷疤。
“啊,這個啊……”驀然被問起,她似有些驚訝,旋即淡淡笑道:“我只是想,我不能一輩子呆在山裡。若得哪日出去了,江湖兇險,還需有一技傍身。淵曾道非習武者,若要自保,便需習得一身輕功,雖非上策,然亦可逃脫一時。我想乘著在山裡這些日子,趕緊學些技藝。等爺爺採藥回來,調理一段時間,我便離開。但如若他找不到解藥……”她的目光黯了一些,旋即又自嘲一笑道:“那便權當強身健體罷。”
他低頭望了她一眼,卻只能看見她盤起的髮絲中夾著幾星水藍,比初到時顯眼了許多,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他只能問道:“你要去哪呢?我還以為你會死賴這兒不走了呢。”
“去臨泠罷,我想去找爹他們,很久沒見了,也怪想的……”她淡淡答道,聲音幾要淹沒在蟬鳴的海洋之中。
“只是去找爹孃而已嗎?”他看似隨意問道,她卻感到了一股無形中的質疑壓力。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道:“堅持不住的時候看天空,只是為了分散注意力而已。看著天空就會想到別的人事,便不覺得那麼疲累了。”答非所問,似是要避開他的問題。
他略一思忖,不知是明白了什麼,還是不予理會,只是隨她轉移了話題:“起來再練會兒罷,明天教你些入門技藝。”
她整頓了一下衣裳,抹去額間汗珠,一甩輕袖,又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繼續練習,目中似乎多了一份堅定。
他望著她面無表情,目光分明迷濛起來,看得不真切了。高風自蒼穹傾下,掠過林間,帶起棲鳥數十,騫翮天南,惟餘白羽幾張,與林中默然的兩人。
午間席上,江千雪笑吟吟道:“小丫頭,最近長進不少啊,不單氣色紅潤了許多,身體底子也好了不少呀。”
她嚥下一口稠粥,回笑道:“前輩,你是想說能扛能提,幫你省了不少事兒罷。”
江千雪訕訕笑道:“哪裡話,哪裡的話嘛……”算是不打自招了。
自從她練起輕功來,尚未學會一招半式,便先幫江千雪省了不少功夫。提水燒火,洗碗浣衣,這些向時江千雪做的活兒,如今都攬到她身上來了,江千雪還美其曰為“強身健體”。更是增多了她與君溟墨的相處時間,倒是因“禍”得福,兩人之間的矛盾化解了不少,他也不再提要她離開之事。不時,日影也會來幫幫忙,隨之而來的是君氿泉,兩人關係不溫不火,她倒是覺得有趨於正常之勢。經了一月餘的磨合,整個竹屋裡也算得融融洩洩。
一席終了,各人皆散去,只餘下她與君溟墨兩人收拾殘局。兩人約定了輪流提水,畢竟泉溪相去百步,提著那麼大一桶水來誰也不想。她總埋怨君溟墨沒有君子風度,他卻辯駁道是受人衣食,當盡綿薄之力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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