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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修遠?
“皇帝這個人,不要太早對他下定義。”——這是去歲的一個夜晚,展落墨對她的提醒。
以十歲稚齡繼位,在了庫虛空、邊關強敵環伺、內朝外戚掌權的情況下,穩坐皇位十年,且令大齊的了力一年強似一年,他了歲歲來朝年年進貢,經濟與貿易的繁榮發展讓他們越來越依賴大齊。了內雖連年天災不絕但沒有發生一次餓殍遍野的慘景,百姓仍舊富足安樂,近六年內竟然沒有爆發過一次暴亂、起義。
突然睜開雙眼,滿室絢爛日光讓眼前的景物更加清晰分明。顧錦年轉頭望著窗外,碧空如洗、澄明清澈。眼睛彷彿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這個世間的景物,頭腦中也從未有過如此刻這般的清醒。
姬修遠,不動聲色的姬修遠,騙過了所有人的姬修遠。不過,顧錦年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笑,還要加上一句——終究是騙不過顧錦年的姬修遠。姬修遠讓她知道了神寂和鬼隱的存在,與她合謀設計了範宗友和御林軍統領張強,對她坦誠心內的憂思和過往,毫不隱瞞小王子的藏身之所。驕傲的笑容漸漸柔軟、甜美,長若羽扇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讓雙眼中的晶亮變得朦朧……
眼前忽然多出一隻纖細的手晃來晃去,斂去笑容,看見香茗揶揄的眼神。顧錦年將頭轉向內側的牆壁,嘴角卻仍是忍不住的上翹著。
“奴婢去告知展畫師,說皇后娘娘正在面壁思過。”
顧錦年扭頭,“你討厭。”
香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三個字和這撒嬌的小聲音可真銷魂,但是為什麼皇后娘娘撒嬌的物件會是自己?
見香茗用手揉著兩頰,顧錦年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牙疼。”
顧錦年顧不上理她的陰陽怪氣,心思已經飛到了展落墨身上。
從展落墨進入這座偏殿看見皇后的第一眼起,他就覺得顧錦年與往日不同,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同。待聽完顧錦年提出讓他作畫的要求後,他更是蹙了眉,問:“畫菩薩像?以往你可是從來不喜這些的。”
顧錦年道:“這是要孝敬太后的,你畫得精細些。”說完,便讓冬雪和夏雨將早已備好的銀盆、淨水、紫檀香、白玉杆的狼毫筆和雪白長衫捧上來。
畫佛像之前,展落墨必會淨手、焚香,換上雪白的長衫光腳站在地上,用簇新的白玉杆狼毫筆方可落筆作畫。冬雪他們伺候著他三淨其手之後便依著皇后的吩咐離開了,隨後顧錦年也走出去關上偏殿的殿門,方便展落墨更換衣物。不過,殿門關了並不代表顧錦年就會離開,她正順著自己故意留出的一道門縫向內偷窺。
展落墨除下簪纓,解下縉紳,而後開始脫衣服,先是脫去外袍、後是深衣、中衣、裡衣,眼看著馬上就要將裡衣脫下,就在展落墨的雙手觸到裡衣的結帶時,一隻手也觸到了顧錦年的頭頂。顧錦年就覺得一隻有力的大手將自己的頭一包一轉,她的整顆頭便偏轉到了右側。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下巴,有點熟悉。眼光往上移,鼻子、眉眼,很熟悉。表情,不熟悉。顧錦年從來沒有見過姬修遠用如此凌厲的神情面對自己。他那張繃緊的臉讓她的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在姬修遠如寒芒般的目光逼視下,顧錦年後退著,一步、兩步、三步,姬修遠的目光粘附而至,再退,還不行?那兩道目光愈發凜冽,顧錦年乾脆轉身跑到轉角的廊下再回身,這才讓姬修遠收回了緊盯不放的目光。
瞥了一眼身側殿門,姬修遠側身從兩扇殿門的門縫中間向裡觀瞧,見展落墨身著雪色斜襟長衫也正蹙眉向這邊看過來。似乎是發現了這邊的異樣,展落墨快步走到殿門處,抬手推門,卻不妨殿門恰好在此時被人向外拉開,他收力不及,就著推門的力道整個身子前傾著撞進了姬修遠的懷裡。
兩人身體相觸的那一刻,幾乎同時僵硬住,似兩尊石雕般抱持著相擁相抱的姿勢。只一瞬,兩人又同時推開對方,後跳著彈開,而後怒目而視。
“展落墨,你大膽!”
“皇上,臣衝撞聖駕是有罪,可臣才是吃虧的那一方啊。”展落墨雙臂環抱在自己胸前,滿面委屈。
“展落墨!”姬修遠此時除了用拔高的聲音來掩飾內心的尷尬之外別無他法,再回頭看那側廊下轉角處,罪魁禍首的顧錦年竟還在探著頭向此處張望,他心中更新增了一份難堪,只想著要捉住這女人好好教訓一番。
見姬修遠滿面怒氣地拔腿向自己這邊走來,顧錦年一縮頭提裙就跑,耳中又聽到展落墨拖著長聲喊,“皇上,你要對微臣負責啊……”
被窮追猛趕的滋味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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