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士為知己者死(第1/2 頁)
陳弘言醒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這時已經是子夜了,他迷迷瞪瞪地撐著腦袋起來,只覺得頭還沉沉的,一睜眼,看見呂不韋也趴在桌子前睡著了。
“這晚上可真冷啊,大哥,大哥,別睡了,趕緊回屋吧,”再定睛一看,陳弘言發現了呂不韋旁邊的鄭銳,“鄭銳,你跪這兒幹嘛?快點把你老爺攙屋裡去。”
鄭銳像沒聽到陳弘言說話似的,還是就這麼直挺挺地跪著,雙眼盯著一動不動的呂不韋,兩個眼角同時湧出了淚。
“嗯?你沒聽到我說話啊,你老爺病才好,不能就這麼在外面受凍。這萬一再有個什麼好歹,小心你又捱罵。”
鄭銳還是沒說話。
“嘿,不是,你怎麼著,我的話一點都不管用了?大哥,大哥,你起來,”陳弘言站起來,披風被不自知的他踩在了腳底下,而後踉踉蹌蹌走到了呂不韋身邊,想拉他起來卻拉不動,“鄭銳,你傻子啊,過來幫忙啊,杵在那兒幹啥。”
“陳老爺,您別拉老爺了,他,他不會醒的。”鄭銳在絕望中帶了些哭腔。
“屁,我的酒都醒了他能不醒?我大哥的酒量可比我好多了。”拉不動,還在醉中的陳弘言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呂不韋旁邊,用腦袋靠著他的背休息,“這頓酒喝得痛快,印象裡,只有你家老爺灌我酒,我能把他灌醉,這可是頭一次。”
鄭銳接不上陳弘言的話,他還呆呆地跪著。
“大哥你身上怎麼這麼涼啊,”陳弘言坐起來摸了摸呂不韋露出的半邊臉,復叫鄭銳,“你把那件披風拿來,給我大哥披上,快去。”
鄭銳跪著拿了過來,雙手遞給陳弘言,也是這時,他在模糊中看到了鄭銳的臉。月光下,好像許多能夠反射進他瞳孔的液體掛在鄭銳的臉上,應該是淚。
“你哭什麼?”陳弘言沒有接披風,眯著眼睛觀察了鄭銳好一會兒。
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下,雖然鄭銳在一個勁地忍著,但似乎沒有任何作用。陳弘言察覺到了不對,他順著鄭銳的目光去看呂不韋,去搖,去喊,呂不韋都無動於衷。
“大哥,哥,你別嚇我,別睡了,你說好的,你都答應兄弟了,你,你醒醒。”陳弘言用盡力氣把呂不韋扶起來,他一鬆手,後者立馬倒在了他懷裡,也是這時,他發覺呂不韋全身上下已經冰涼,“不帶你這樣的,咱倆雖然不是一個姓,但跟親兄弟沒什麼區別,你不至於騙你兄弟吧?!”
任陳弘言再怎麼說,呂不韋安詳地躺在他懷裡。雙目緊閉,嘴唇泛白,面板失彈,面部變青,和當初陳世鐸離世時一模一樣。
黑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呂不韋沒有熬到次日的凌晨,他沒臉再在這世上硬拖一日,於是選擇在當天的結尾安靜地離開。藥效發作前,他找理由支走了鄭銳,生前那樣恢宏,死之後也不願讓人見證他的難堪。
就這樣,他睡在了陳弘言對面,頭對著頭。年輕時候做生意那會兒,每次呂不韋往陳家跑,亦或者陳弘言寄宿在呂不韋家,二人都是抵足而眠,在兄弟情誼面前,呂不韋也顧不上陪老婆了。
陳弘言之所以睡得那麼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不僅僅是因為自己酒量差的原因,事實上,呂不韋在他的酒樽裡稍微動了些手腳。可現在追究這些明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呂不韋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跳過所有攔著他的人,好義無反顧地去往彼岸世界。
這注定是一個無法入眠的夜晚,就算有人睡著了也會被再叫醒。像李斯,他根本沒睡。像半知情的呂夫人,沒有等到呂不韋回臥房,她壓根睡不著。
陳弘言親自把呂不韋從庭院裡背進正堂,他這個犟種不讓鄭銳幫忙,硬是要自己一個人來。
夜過得十分漫長,尤其在無法睡眠的時候,幾乎是數著時間,艱難地熬著。
所有人披麻戴孝,有哭聲,但大多數人是安靜的,李斯、鄭銳、陳弘言,他們三人的情緒在呂不韋生前都那樣失控,現在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名和命,選一個。如果是你,你會選前者還是後者?
保命的辦法有很多種,陳弘言到現在還搞不明白呂不韋為什麼偏偏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又或許在這些年中,因為雙方的追求和道路不同,對彼此早已經無比陌生了。就像他不懂政治,不懂為何會有那麼多的人甘願去進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洞,別說命了,最後敗得連渣都不剩。
呂不韋的結局算是比較好的,不管是落了一個好名聲還是壞名聲,他畢竟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從這一點出發,在場的所有人都應該為他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