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雲夢山(第1/1 頁)
魏國。 雲夢山。 “老師,秦國實行新法已有二十年,今河西大捷,您怎麼看?” “老夫早已說過,不妄言世間政事。” 王詡將手中的竹簡放到案桌上,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長鬚,長者之姿不怒自威。 吃癟的張儀雙眸低垂,拱手作揖,恭敬而拜。 “弟子冒進了。可師兄在秦……” “衛鞅既已出徒,便與我等一門無關了。日後你若下山,也是這樣。” 張儀原想繼續辯駁,王詡卻緩緩閉上了眼睛。見狀,他便默默退了出去。 站在洞外環視山景,滿眼看去,盡是綠水青山,養眼得緊。 這是張儀來此求學的第四個年頭。 初來乍到之時,功利的少年心性難免浮躁,見山是山。 五年下來,自己倒也靜心沉澱了下來,如今,見山不是山。 “師哥。” 聞聲,張儀轉頭看去,一副秀雅絕俗的姣好面容出現在自己的視野。 “這個時候你怎麼上這兒來了?老師看見又該指責你了。” 姑娘桃腮帶笑,溫柔可人。 “他不會管我的。” 說罷,姑娘將手中的一紙帛書遞給張儀。 “這是什麼?” “自己看。” “山下來的?”張儀問。 姑娘點頭,嗯了一聲。 聞言,他原本打算伸出的手又快速收回。 “你怎麼不長記性,上次的教訓還不夠麼!” “怕什麼啊?咱們是在這兒修學,又不是與世隔絕,師父他自己這樣做,也沒道理要求我們也跟他一樣吧?”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張儀忙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 “我的師妹,你長點心吧。” 張儀嘆了聲氣。 王詡的眾多學生當中,極少有女弟子。而張儀面前的這位,是王詡早年間下山時救回的女童,因她是孤兒,便帶回山上收做了弟子。 王詡重新給她起了名字,叫白洛。 所有弟子中,白洛年齡最小,但卻是跟隨王詡時間最長的。因此王詡對她,總是格外縱容些。 譬如只有白洛一人稱王詡為師父,其餘學生皆稱老師。亦譬如只有她,敢在王詡面前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講話。 白洛比張儀小了七歲,今年正好十八。 若按世俗之見,女子十五歲便可出嫁,但至今,王詡還沒有提過這件事。 或許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總想多留一段時間。 又或許是在等白洛,或者另外一個人主動開口。 “你怎麼變得這麼膽小,師父一通罵就讓你安生了?山下諸國之事你難道不想知道麼?” “我現在只是一門心思靜心修學,那些事情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張儀回道,自己的嘴上功夫從來沒輸過別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嘴上說一套心裡想一套。” “哎,我勸你呀,也別搞這些小動作了,哪天把老師給得罪了,你就等著罰抄書籍吧。” “我為什麼費盡心思去探聽山下訊息,你還不知道嗎?” 張儀低頭看時,白洛素淨的臉龐卻帶了一絲落寞和委屈。 “行,師哥謝謝你,但是我也不想你擔著被老師責怪的風險,去為我打聽諸國之事。” 白洛安靜地聽張儀講話,不言語時身上自帶著一股輕靈之氣。 “我剛才想和老師請教秦魏河西之戰一事,卻被他趕回來了。” 聞言,白洛抿嘴笑出了聲。 “是誰口口聲聲說再不問山下事的。” 張儀嘆了一口氣。 “我也是才明白這個道理,許多事,問與不問,其實都一樣了。” 不遠處的溪流潺潺,發出幽幽的水韻之聲。 張儀蹲了下來,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孫臏善兵,衛鞅事法,你說老師的學生們都那麼優秀,我以後會是什麼樣?” “你這麼問,是不相信你自己嗎?” 白洛也蹲了下來,歪頭質問張儀,可後者的眼神中,更多的是空洞與迷茫。 “我張儀一無所有,有的,只是口舌之利罷了。” 白洛愣了一會,又問。 “那你想成為第二個孫臏,或者第二個衛鞅嗎?” “不,我要做獨一無二的張儀。” 白洛笑呵呵地拍了拍張儀的肩膀,他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向後仰了過去。 “這就對了嘛,孫臏和龐涓都是師父的弟子,下山後卻爭得你死我活,要我看,他們都沒有悟到師父所教授的真道。” “那衛鞅呢?” 赴秦二十餘年,不遺餘力推行新法,硬生生地把一個積貧積弱的國家扶持了起來,張儀內心是十分敬佩他的這位同門師兄,甚至一度曾想以衛鞅為標杆,朝他的方向努力。 “你覺得,他的結局會好麼?” “結局?”張儀喃喃道,“大丈夫做一事,則忠一事,若總瞻前顧後畏縮不前,如何能成就一番事業?”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這並不是師父想要的。” 白洛的神情漸漸嚴肅了下來,卻轉而一笑,繼續說道:“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你還是安心修學吧。”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