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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種家的榮光,並不源於種世衡,早在他的父輩,洛陽種家便已天下無人不知了。
因為種家出了一個琴下人人皆知的大“隱士”——种放。
种放(955—1015)出生在一個小官宦人家,其父種詡曾任過吏部令史之類的小官,种放少年時代的中原正處於兵荒馬亂之際,讀書顯然是沒有什麼出路的。种放雖然聰穎,卻將心思放在了玄易類、道學類書籍上,這決定了他日後的人生方向。
其父死後,种放看著天下狼煙四起,於是帶著母親到終南山隱居。
在終南山,种放的生活過得很清苦,種兩畝薄地,教幾個學生,收點束脩,業餘時間碼碼字,修習《易經》,偶爾自釀一罈清酒,對著寂寞唱歌。
种放原本以為自己會這樣過一輩子。
世道是會變的,很快,趙氏兄弟結束了中原內亂,文化人迎來了自己的新時代。
即將來臨的繁華盛世和已經“出世”的种放好像沒有關係,他只是一個隱士,玩點《易經》八卦,煉煉丹,經濟之學不是他的強項,更不能鬍子一大把的和那些年輕人一起去東京參加科考。
一切皆有可能,歷朝歷代開國之初,君主需要的是休養生息,提倡奉行黃老之術是必然之選,何況趙氏兄弟是“被迫”披上黃袍的,天下初定後,這也成了趙氏兄弟的心病,趙匡胤就必然會對石守信等兄弟發出感嘆——權力算個鳥,神馬都不過是浮雲。
——能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的才是好同志。
在這種語境下,隱士的身價在北宋帝國高漲,超過了東京的物價指數。在開封,种放的業師陳摶就受到了趙匡胤的高規格接待,並賜號“希夷”。
淳化三年(公元992年),种放隱居的終南山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那是當朝皇帝趙光義派來的使者,召种放入朝赴闕。
种放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領略了杜工部“初聞涕淚滿衣裳,漫卷詩書喜欲狂”的喜悅後,屁顛屁顛地收拾行裝準備上路。
這時,母親卻站在了他的門口,冷冷地問他:种放你忘記你的身份了嗎?外面的繁華世界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种放一驚:是啊,我是誰?
母親轉身離開,一聲嘆息裡滿是對兒子的失望。
在母親的阻撓下,种放不得不拒絕了朝廷的召見。
但他人雖在終南,心卻早已飛到了外面的世界。
種母做得更絕,她甚至焚燬了种放的筆墨,說既然是隱士,一天擺弄這勞什子作甚?學生也別收了,就是因為教書才把名聲傳到了山外。
為了避世,種母讓种放把家搬到了更偏遠的深山。
沒有了束脩,种放的物質生活更為清苦,六年後母親逝世時,他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傳到朝廷更是被傳為佳話,讓皇帝對種大隱士更加神往。
母親逝世前和种放進行了一次長談,說我死後你自己的路就在你的前方,是要留一世清名,還是要半世富貴,你自己選擇吧。
無論哪一種選擇,母親都為他做了最好的鋪墊。
一個偉大而睿智的母親。
种放沒有猶豫,母親一死,他立即出山終南,開始結交各種顯貴名士,對各種國家大事也十分關心。吟詩作賦也不再是山高水長,“胡雛負聖恩,聖主恥干戈”這樣應時應景的政治打油詩也傳到了宋真宗趙恆耳中,把馬屁拍到了點子上。
鹹平五年(公元1002年),种放終於走上了崇政殿,他一路走來的道路被後世概括成一個專有名詞——“終南捷徑”。
此後的日子風光無比,種隱士的官一升再升,一直做到了副部級(工部侍郎),並且與其他的員工不一樣,他在趙氏帝國公司不用打卡上班,皇帝給了他在終南山做SOHO一族的權力,他只需要隔上幾個月去一次開封,和皇帝坐而論道,就可以領走工資和皇帝發的厚厚的紅包。這樣的日子羨殺了那些清早就必須在崇政殿前排隊等候的官員們。
就在這樣的生活中,种放慢慢地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開始在豐鎬等地廣置田產(租子收得比黃世仁還狠),聲色犬馬,放任其家人欺壓百姓,種隱士變成了種霸天。
就是對朝中的高官,种放也不放在眼裡,自我膨脹到了極點。
一次,种放從開封回到終南山,當地的父母官長安知州王嗣宗帶著長安通判以下的官員前去拜謁种放,種隱士的官架子擺得比誰都高,當王知州以外的其他官員下拜時,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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