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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躺在床上,臉色在月光下如同死人。他想了半天,才半死不活地說:“一個人連承受被責罵的能力都沒有,還能成什麼事。隨他們去吧!”
勤務兵認為曾國藩有理解誤區,他整理了思路,侃侃而談:“非是如此。他們所以離開您,因為您自出山以來黴運當頭,勝少敗多,人家已經對你已失去信心。人人都想跟著個順風順水的人,攀龍附鳳,得點好處。可跟著您能得到什麼好處?”
曾國藩大吃一驚:“想不到別人還有這種心思?我曾國藩辛苦出山,只為天下太平,他們竟然把我當成聚寶盆。這種人走了也罷,只要李元度不走就好。”
李元度沒有走,他對曾國藩倒是忠心耿耿,而且敢做曾國藩的直友。第二天早晨,他主動來找曾國藩。曾國藩去拉他的手,發出風箱似的聲音:“老友,我們要好好談談了。”
李元度伸出胳膊去摸曾國藩,如同瞎子走路。這不是在出洋相,他高度近視,前幾天又不知把眼鏡丟哪兒了,所以現在走路全靠雙臂和感覺。
“是,咱們該好好談談。”二人互相攙扶坐定,李元度說。
曾國藩情緒很激動,所以沒有做長時間考慮,就脫口而出:“我一向以誠待人,想不到別人卻不以誠待我,在危難時刻,離我而去。”
李元度想了一下,慢悠悠地問道:“您所謂的誠,到底做何講?”
“不欺、無私、至虛。”
李元度找到自己的兩隻手掌,拍了兩下,這掌聲裡有諷刺,曾國藩聽出來了:“這是何意?”
“您說得好哇,我鼓掌叫好。可您只是說得好,做得卻很差。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你不能指望別人都和你一樣,以至誠之心對待別人。他們離開,必有離開的理由,這理由就是他們的‘誠’,我想,您所謂的‘不欺’就是不要欺騙別人和自己的良知吧。”
曾國藩只好點頭承認李元度說得對,他撇開這個話題,談另外的,也是他頭腦中最恍惚的:“自出山以來,我連遭嶽州、靖港、湖口三大敗,我格物致知了許久,也搞不清楚。我是不是個不知兵的人呢?”
李元度想了想,說道:“非也,您的失敗恰好是因為你知兵。”
曾國藩大驚,李元度緩緩說道:“如果嶽州之敗是天意,那靖港之敗就是人為,用兵之術,貴在確定目標而不更改,您則是朝令夕改,所以才有靖港慘敗。至於湖口之敗,氣太盛,以為大局在控,其實是被人所控啊。”
說完這段話,李元度慌忙去看曾國藩的臉色,但很遺憾,他什麼都看不到,只是隱約感覺到曾國藩深吸了一口氣。過了許久,才聽到曾國藩又長出一口氣:“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向來善聽人言,博採眾長,以為己用。我的心胸雖不如古聖先賢那樣寬廣,但至少能容人正確之言。我剛才說‘誠’有‘至虛’的意思,就是要虛懷若谷,心胸廣闊,能容納萬事萬物、萬人之言。”
李元度很欣慰,曾國藩繼續說道:“我看這用兵啊,就如同下棋。棋術高低要先看棋譜,但臨局走子,對方未必按棋譜來下,那我從棋譜上得來的陣就成了擺設。又如射箭,射箭教科書上講的是身正,但身正也未必都能命中。因為成敗都在變化萬端之中。我看啊,勝敗之情,就如下棋發箭,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這段深沉的總結讓李元度大為感動,他原以為曾國藩這次不可能挺過來了。曾國藩最後如釋重負地說道:“人凡發一謀,舉一事,必有風波磨折,只要堅忍不懈,總可有志竟成。人不怕失敗,只怕在失敗中沉溺而難以自拔。”
李元度激動起來,去找曾國藩的手,握緊了,聲音哽咽:“大人,好樣的!”
中國儒家最得意的一點就是,萬物皆備於我,艱難困苦非但不能摧毀我,反而會成為磨練我的動力。我把艱難困苦和一時的窘迫當成是磨刀石,千磨萬礪雖辛苦,但非得經風雨才可見彩虹!
曾國藩振奮起來,忙忙碌碌:十三艘大戰艦傲然駛向鄱陽湖,源源不斷的物資船隻航行在江上。保住鄱陽湖的艦隊後,他又招兵買馬,重新構建湘軍力量。同時命令羅澤南和塔齊布,只要還有一絲力量,就絕不能停止對九江和湖口的進攻。
他把全副精力都用在戰場上,卻想不到戰場之外還有更大的敵人,這個敵人就是老同學陳啟邁。
搞掉陳啟邁
1855年的曾國藩只缺一樣東西——錢,他幹任何事都需要錢,而這些錢,中央政府給的很少,甚至是不給。所以自組建湘軍以來,曾國藩始終靠兩個字——乞討——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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