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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當初還想過自殺呢,不是挺過來了。
曾國藩臉色極度難看,最近這幾天,他一直睡不好,綿綿無盡的失眠和充滿恐懼的黑夜讓他痛不欲生。他常常睜著眼睛做惡夢,看到一群人衝進房間,把他大卸八塊,扔進鍋裡煮。
在多日失眠和神經焦慮後,曾國藩做出人生中最重大的決定:求退保全。
他向中央政府遞交辭職信,聲稱得了很嚴重的神經性疾病,需要休息。他本以為會得到幾句安慰,讓他痛苦的是,他得到的卻是慈禧摘抄來的京官彈劾他的奏疏。
曾國藩流下冰涼的淚水,咬定主意,定要辭職。他希望中央政府能讓李鴻章接替他,中央政府告訴他,“就在任上養病,不要再提辭職的事。況且,你剿捻軍一事無成,怎可說走就走?”
曾國藩來了牛脾氣,說,“你們若真心實意讓我剿捻子,我仍堅持從前的打法,否則,我必須回家養病。”
中央政府說,“你那種打法太古樸,毫無新意,事實也證明它並不實用。”
曾國藩急了,他說,“我剿滅太平天國,用了十餘年時間摸索經驗,才總結出一套對付他們的方法。現在剿捻才一年,我是個慢性子,應該給我時間。我用四鎮佈防、機動部隊跟蹤追擊,後又防守運河,這是以線控制面,壓縮和限制捻子流動作戰的範圍,這叫‘以靜制動’,方向是對的。捻子渡過賈魯河只是具體地段上防守不力,並非是防河之策本身有錯誤。才一出錯,就有些人吠影吠聲,捻子沒有把我搞傷,這些彈劾檔案卻把我搞得頭暈腦漲。我實在壓力太大,健康吃緊,真是力不從心了。”
中央政府見他去意已絕,只好同意了他的請求。慈禧問他:“你辭的什麼職?”
曾國藩猛然想起,自己有兩個職務,一是剿捻總司令,一是兩江總督。
這時才想起來,恰好證明他對仕途已心灰意冷,他要寫信給慈禧,“我全都辭了,無官一身輕,回家多活幾年。”
李鴻章得知此事後,立即寫信提醒老師:“奏章的語氣不可太堅決,這樣除了讓人覺得痕跡太重沒別的用處,而且未必馬上就能退休,即使退休一二年,其他地方若發生戰爭,仍免不了被皇上逮個正著,到那時就更加進退兩難了。”
曾國藩恍然,經過深思熟慮後,他的辭職信就成了這個樣子:“我決定今後不再做官,也不打算回老家享清福,只求在軍營中照料雜事,維繫軍心,不居高位,不享大名。”
這是絕妙的招數。既可消除心腹們的後顧之憂,又能避免其他同僚的閒言碎語;既不至於讓皇上為難,也不至於讓自己處在被動之中;既可以保持自己的晚節和清譽,又可讓曾家獲取體恤皇上的名聲。
紫禁城收到他的辭職信時,都覺得這招太毒。慈禧找來幾個心腹一商量,覺得曾國藩的兩江總督職務不能收回。站在人情角度看,卸磨殺驢不能如此迅速;站在戰略角度看,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弟子,如果把曾國藩趕走,那李鴻章還會盡力剿捻嗎?
慈禧對曾國藩說:“看來你真不適合剿捻,倒很適合做兩江總督。”
在經歷了一年多剿捻戰爭後,曾國藩被弟子李鴻章替代,黯然神傷地回到金陵。
金陵百姓對他倒是很熱情,夾道歡迎,鑼鼓喧天。曾國藩就在這熱鬧的迎接儀式中心情灰暗地走進了兩江總督府。
有人見他狼狽而回,都安慰他,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曾國藩竟然開起了玩笑:“拼著老命艱苦創業,這不是常人能力所及,但也未可一概期待賢者大包大攬。應當在德行、文學、言語、政事四科之外,另設一科,叫‘絕無良心科’。”
這是黑色幽默,曾國藩是想告訴別人,要成就大事,先得喪盡天良才行。
有人就問他:“你剿捻沒有喪盡天良嗎?”
曾國藩回答:“沒有。在懲治和捻子有來往的百姓上,做得還不夠狠。不過,”他格外冷靜,格外自信地說道,“我制定的剿捻策略是正確的。”
正如他所說的,兩年後,李鴻章正是用他的剿捻策略平定了捻軍。
說完這句話,曾國藩又神色黯然:“我原本就不是打仗的材料,能走到今天,時勢所逼。”
有人問他:“那您的長項在哪裡呢?”
曾國藩沉思了很久,才淡淡地說:“誠!”
“沒了?”
“沒了。”
中興幻夢
清晨,幾隻從北方回來的鳥雀鑽進總督府,它們用歡快的叫聲吵著曾國藩。曾國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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