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1/4 頁)
陳縣在今河南省淮陽縣。起義軍到達陳縣時,陳郡的郡守和陳縣的縣令都不在,只有一位副職與義軍作戰,結果戰敗身亡,陳勝輕輕鬆鬆就進了城。10
改寫歷史的時刻到了。
陳勝進城後,號令鄉官和賢達前來議事。鄉官和賢達一致說,將軍身先士卒,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興滅國,繼絕世,功高蓋世,理應為王。11
於是陳勝稱王,史稱“陳王”。
吳廣則被稱為“假王”,意思是位同王爵,可以代理王權便宜行事。這時距離他們在大澤鄉起義,恐怕連一個月都不到,豈非恰好證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12
當然。
問題是,陳勝有可能說這話嗎?
有可能,因為這是時代特徵。事實上,如果說春秋是貴族的時代,那麼戰國以後就是平民的時代。一介平民由布衣而卿相,平步青雲,一夜暴富,可謂屢見不鮮。蘇秦、張儀、馮驩、毛遂,都是。當朝宰相李斯,也是。
這些人發跡的故事,想必早就在民間流傳。陳勝從軍之後,在軍中也很可能聽說。只不過,大多數人都當作茶餘飯後的漁樵閒話,陳勝卻“下載存檔”。因此,當他的記憶被造反的念頭啟用時,那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這並沒有錯。
他的錯誤,是不該操之過急。
實際上,陳勝的稱王是有人反對的。反對的人,一個叫張耳,一個叫陳餘。他們都是魏都大梁(在今河南省開封市)人。魏國滅亡後,兩人隱姓埋名避難在陳。這樣兩個人,對於陳勝的反秦,當然大力支援。
但陳勝稱王,他們卻不以為然。
張耳和陳餘認為,當務之急不是自己稱王,而是復興滅國。恢復已亡六國的好處,是“自為樹黨,為秦益敵”,也就是把秦的敵人弄得多多的,自己則結成最廣泛的統一戰線。那個時候,就不是稱王,而是稱帝了。
可惜陳勝聽不進去。
歷史證明,張耳和陳餘是對的。因為成大業者,一定要沉得住氣,並廣結善緣。搶先稱王,則不能為自己樹黨,反倒為自己樹敵。所以,元末群雄並起,朱升為朱元璋的設計,便是“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結果怎麼樣呢?
朱元璋成功了,等待陳勝的卻是失敗。
張耳和陳餘,也只好另立山頭。
勸說陳勝無效後,陳餘便建議出兵佔領趙國舊地。這個建議倒是被陳勝採納,於是令陳人武臣為將軍,張耳和陳餘為左右校尉,率兵北上。
這時,又一個風雲人物出場了。
這個人叫蒯通。
蒯通是范陽人,也是縱橫家。縱橫家的本事,是“三寸之舌可敵百萬之師”。後來蒯通去遊說韓信,就差一點把楚漢相爭變成三國演義。不過,他之後雖然在韓信那裡碰了釘子,這一回小試牛刀,卻大獲成功。
當時的形勢,是武臣的軍隊從陳縣出發,由白馬(在今河南省滑縣)渡過黃河,依靠各處豪紳賢達的策應,攻城略地,一口氣插到了范陽(在今河北省定興縣)。
沿途抵抗義軍的十幾個縣令,當然統統都被殺了。
蒯通聞訊,便去面見范陽縣令徐公。
徐公問:先生有何見教?
蒯通說:一來弔唁,二來賀喜。
徐公說:為什麼弔唁?
蒯通說:因為大人快要死了。
徐公說:那為什麼又來賀喜?
蒯通說:因為大人遇到了蒯通。
徐公明白了蒯通的意思,便派他去向武臣請降;武臣則被蒯通說服,封徐公為侯。徐公能有此待遇,當然因為他是第一個投降的(先天下降),算是“首降”。首降和首義,都是第一,第一總是會佔便宜的。
但義軍“繳槍不殺”的政策,也從此為天下知曉,於是三十多座縣城不戰而降。柳宗元說秦末天下大亂,有叛人而無叛吏,看來並不完全是。
至少,降吏是有的。
這時的武臣,已是人多地廣,馬壯兵強。他已經有了四五十座城池,就連當年的趙都邯鄲也落入手中。在張耳和陳餘的慫恿下,武臣自立為趙王。
對此,氣得七竅生煙的陳勝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只能面對現實,派人向武臣道喜,同時命令他西進攻秦。已是趙王的武臣哪裡還肯聽陳勝的指揮?不但不攻秦,反倒北上攻燕,繼續擴大自己的地盤。
之後的歷史同樣具有戲劇性。
被武臣派去攻燕的是韓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