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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金淄紅的薄被下,他雙手交疊在胸前,神態竟是從未有過的安詳。
“含雨。”舒妙煙低低地喚了一聲,踉蹌著扶住棺木。像是無數次與他同遊,他總是懶懶地賴在床上,等她去喚他——
她直覺地想要伸出手,袖口卻被死死地捏緊,動彈不得。那力道之大,讓她忍不住回過頭,正對上沈玠深若寒潭的眼神,
“家主,你何以用個假的邵公子來騙我們?”
一語激起千層浪,舒妙煙腦中嗡地一聲,瞬間迸發出驚濤駭浪的怒意,倏地又變成空茫茫一片,“沈玠……”你為何要戳穿這個事實,連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又為何如此苦苦不放?邵含雨去了哪裡,如今與她何關?自他對她下咒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放棄了與她之間的感情,他是為了邵家也好,身不由己也好,與她何關?——
而她,不過是個感情的失敗者。沈玠,你何以如此狠心,定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戳穿這個事實?
她低頭用力地閉著眼睛,死死地掐著沈玠的手心,直恨不能掐到他的心裡去。為什麼不放了他,為什麼?
“沈公子何出此言?”邵家家主強自鎮定的回答響起,有難以掩飾的慌亂。
沈玠笑得涼薄,強忍著手心裡尖銳的痛意,他倔強地抬起頭,溫潤的聲音如針刺一般的扎進了某個深處,“這人應該是邵公子的貼身侍從棉棠罷?卻不知邵家家主用個僕婢來換睿王側君的身份,所圖為何?”
人群裡的噪亂再度爆發,這一次卻都是壓抑著驚詫,抬頭看向她們的主子——邵家家主。
沈緋撥開眾人,緩步走上前,手扶上棺柩邊輕輕一按,那棺木‘崩’的一聲,碎成了數片,嘩啦啦一地流金碎銀美玉滾落在草地上,清脆響亮。
虞米跟隨在後,溫溫地瞄了一眼沈玠,在得到對方几不可見的首肯後,從懷裡摸出個小小的玉笛湊到唇邊緩緩吹奏。一時,樂聲起,婉轉輕揚,如泣如訴,不知在訴說著離人的斷腸,還是塵世裡的悽然無奈——
邵家家主步伐站立不穩,一時間竟急紅了雙眼,撲通一聲跪在了舒妙煙的面前。
舒妙煙滄然抬起頭,正看到棺中美麗的少年七竅迸血,臉色恐怖,渾身華麗的綢緞被無數縷黑線刺穿而破,化為片片破絮——
蠱蟲破體,令人惻目不忍。
血液漸漸流盡,露出了少年本來的面目。那是棉棠——那個總是怯弱低眉的清秀少年。
“沈玠,我們走吧。”舒妙煙緊緊抓住掌心中柔滑的溫暖,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柔軟,甚至帶了一絲乞求。
沈玠的眉間漾起一絲嘆息,他抬手撫上她的臉,溫柔似水,“將軍,今天痛了,以後就不痛了。”
她不怕強敵環繞,也不怕沙場喋血,獨獨卻怕面對感情的失敗。這是她唯一的弱點。
而這兩年來,他做足了一切準備,就是為了陪她迎接這一天。
走到了這一步,他又怎會任由那個人,一面去做不可告人之事,一面又霸著她的心?
邵含雨,想不想知道,你悉心保護的邵家,她到底會如何對待?
死——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湮於塵埃'VIP'
“怎麼會這樣?”如同被驟然抽去了支撐,邵家家主邵文藍頹然長俯於地,素白的衣帶隱在綠茵的草叢間,劃出一道垂死掙扎的弧度,“邵文藍有罪,求將軍看在雨兒的薄面上,給邵某一次解釋的機會。”
“將軍恕罪!”邵家一眾人等紛紛驚惶而跪,齊聲求饒,瑟瑟可憐的姿態如同一群悽惶無助的綿羊,隨時等候著裁決。
舒妙煙沒有動,她微微仰著頭,細涼的雨順著臉龐滑下,神色莫測難辨。欺瞞之罪,公了還是私了,全在她一念之間——
沉默——不過的須臾片刻,卻難堪得令人窒息。
‘叮’的一聲,玉石相撞的聲音,於這凝滯的靜默中份外的醒耳,一顆青色的玉珠順著滴露的青草滾到了她的腳邊,舒妙煙眸光一動,臉色瞬間變得寒涼。
緩緩鬆開沈玠的手,她彎身撿起那顆青珠。微動的晨風裡,那玉珠折出一道幾近透明的瑩色光芒,華麗而炫目。
沈玠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見她將那顆青珠拈到了掌心,指尖對中一握,頃刻間一團青色的粉末自指縫裡流瀉而下,隨風而逝,隱入塵埃,再無痕跡。
“既如此,我便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舒妙煙的聲音有些微的暗啞,一向清雅含笑的臉龐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