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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衝擊至一片散亂的心緒仍未恢復過來,此時看見知曉他奪取他人身體卻仍接納他的青年容色蒼白的模樣,長琴下意識伸手去攥住青年垂落下的衣袖一角,他該要怎麼做……?
以往面對的都是在知曉他奪取他人身體而活之時就將他視作怪物的人,處理方式比現在簡單得多。但第一次遇見肯接納他的人,儘管尚未確定其真心與否,長琴此一時間仍是不知該如何與之相處。
想到自己各種睡不醒的渣渣身體,顧遲大大艱難改口道:“明日巳時起,為師教你辨別藥草。”
如果是普通的師徒相處……長琴斂眉思索,最終他在青年面前微低下頭,回道:“師尊……卯時弟子能起得來。”
不,是我起不來。
然而這種事情要是直接說,為人師父的尊嚴就全掉光光了好嗎?!顧遲大大表示堅決不能讓自家弟子知曉真相。
掩飾著再低咳幾聲,顧遲搖了搖頭,溫聲道:“不是這個問題。”
“臥房為師已收拾好了,時間不早,你若覺睏倦便先去休息吧。”摸了一把幼童髮質柔順的烏色短髮,顧遲伸出手指了指右方的一扇竹門。
自遇見起,顧遲所見的長琴相對是沉默寡言。弦繃太緊自然不好,但對方不久前剛經歷一場生死煎熬,顧遲暫時也尋不出什麼合適的方法能讓他放鬆下來。
(劃掉)然而有什麼事情不能在床上解決?(劃掉)
長琴應了聲‘是’,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還攥著青年的衣角,於是漸鬆開手,雙手重新垂落。
“師尊未告知弟子您的名諱。”幼童深色黑黝的雙眸注視著青年。
之後他聽見青年歉然道:“抱歉,是為師疏忽。”
“姓顧,單名一個遲字。”
顧……遲?
長琴把這二字在心裡多唸了兩遍。
至於後來這個名字,在衡山一個陰冷山洞的石壁上,累世重複,刻了整整一面……這就是後話了。
說收拾臥房,顧遲其實就只是把之前沾了血汙的軟榻給換了換而言。既然竹屋內佈置是標準的單人配備,他也不可能會跟自家徒弟搶那一處睡覺的位置。
反正自結成金丹開始,常人所必須的三餐和睡眠,對他而言都已變得可有可無。
當前世界不比上一個,能有現成的草藥圖鑑大全能可翻閱。再者於一些常人無法企及的地方還生長著各類奇異的藥材,就比如晗靈果之類,流傳於坊間的圖鑑則無有記錄。
沒有現成的圖鑑,那就自己紀錄著做一本。本來這對顧遲而言只是興趣使然,但想想明天要教導自家徒弟識別藥草,這本圖鑑忽然就派上了用場。
圖鑑上恰巧還有些需要補足的部分,從現在到明早,時間剛好。顧遲自隔間書架上拿出一本滿是他字跡的書簿,而後走進臥房看一眼自家徒弟……幼小身影正安靜地躺在軟榻上,狹長雙目已闔,呼吸清淺。
折騰得夠累了吧,顧遲靜看了軟榻上的幼小身影好一會。而後略微蹙了下眉,把手中書簿暫放於桌上,而人走了過去。
這把身上被子都蹭走一半的睡姿,絕對是對方日後的黑歷史吧……
看著當前景象有些失笑,顧遲重新把錦被給幼童拉上,順便伸手探了下對方的額……天知道會不會一個著涼就發熱生病了。
魂魄之力比之凡人再如何強悍,身體只是個年幼孩童的事實仍無法改變。
也懶得再回隔間了,顧遲把桌上的燭燈點亮,坐下便開始填補圖鑑內容。
天色愈晚,房間內光線也就愈漸昏暗,最後只剩桌上的燭光。在這種環境下,顧遲也沒發現床榻上的幼小身影把面孔轉至他的方向,狹長的雙眸半斂著,視線在他身上徘徊良久……一直到真正睏倦。
但說起來顧遲還是低估了自己身體的渣渣程度。
“師尊。”在巳時之前準時起身的長琴走到青年身旁,青年的右手上仍握著一支毛筆,但人已闔目睡了過去……頭正枕在左手臂上。
剛才喚了一聲,他看見青年眼簾微動,但仍是未有睜開眼。
青年的長相很好看,睡夢中眉宇也是舒展開的,尤其這雙眼眸睜開的時候,眸中神色便極盡溫和。
長琴靜靜打量著眼前說是肯接納他的人,對方身體不好,所以面容才會微帶著蒼白。
“師尊。”附帶衣角的輕微扯動。
青年掙扎著半睜了眼,過了好半晌,視線才遊移定落在音源處。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