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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熟客來信說運了一船龍泉哥窯上品黑瓷,人已在泗州,清明到京。眼下東南水路不暢,名瓷更加難得,胡商聽了十分歡喜,帶著三個隨行僕役,牽了五頭駱駝高高興興出來。
馮賽騎在馬上,一邊隨口和胡商說著話,一邊卻想著心事。今天是他的側室柳碧拂的生日,柳碧拂去年才娶進門,這是第一個生日,又剛懷了身孕,馮賽本想好好辦一辦,但正室妻子邱菡那裡卻不好說。為了這事,這幾天他一直沒敢去柳碧拂房裡。昨晚隨意提了一句,邱菡只淡淡應了一聲,既不熱,也不冷。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今早起來,馮賽又偷偷跟柳碧拂說,柳碧拂才聽了半句,就忙搖頭低聲說了句“還是別辦為好”,隨即就躲開了。
今天馮賽本打算帶著家眷,去郊外踏青賞花,也算一舉兩得。可是那閩西瓷商偏偏今天到,還有那樁炭生意也必須今天辦妥。看來只能晚上想辦法替柳碧拂慶一慶。但如何既不惹邱菡生氣、又讓柳碧拂歡喜,著實讓他犯難。
馮賽一直做的是撮合人的事,十幾年磨下來,不論什麼人,他相信都能圓活。可輪到家中這一妻一妾,他卻有些計拙了。
他笑著搖搖頭,正要出東水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馮二哥”,回頭一看,是旁邊曹家酒棧的店主曹三郎,不知為何,苦著個臉。
馮賽便讓胡商先行,回馬過去,曹三郎張嘴便是一大篇苦水,馮賽耐著性子聽了半天,原來是為酒價。
大宋酒政實行“買撲法”,酒麴只許官賣,不許私造。釀酒賣酒則按酒稅額,包給富商大賈。商人買斷某一市區酒務,便能獨家釀造買賣,區內其他酒家只能在他這裡買酒。私造酒麴五十斤、私販酒三石以上,皆處死。
對面的孫羊店是城東南廂最大的酒戶,年年都是由他家買撲這一片的酒務。可是今年,東南廂內外的酒務被一個富商高價買撲去了,那富商叫汪石,他並沒做過釀酒營生,買撲到這一片酒務後,回頭又想轉賣給孫老羊。孫老羊自然先是賭氣,不肯接手,但畢竟獨佔慣了的,不願受別家勒扣,終於還是用高兩成的價買了回來。這樣,他不得不提高發賣價,東南廂城內外幾百家酒肆的酒價就比其他城區高了兩成。一角下等小酒,別處賣七十文錢,他們卻不得不賣八十五文。
曹三郎苦著臉說:“那個汪石過過手就是幾十上百萬,我們這些一杯一盞伺候人的,辛苦一場卻白辛苦。馮二哥,您說話有分量,‘牙絕一句話,汴京十萬銀’,又和汪石、孫老羊都親熟,您看能不能約了酒行行首,跟他們兩位說一說?我們生意做不下去,老孫自家也不好過。”
馮賽在汴京商界行走十來年,圈廣人熟,漸漸做到頭等地位,得了個“牙絕”的名號,又素來看重信義,富商巨賈都買他的賬,市井間因此傳出“牙絕一句話,汴京十萬銀”的話頭。
馮賽聽了笑道:“多謝曹三哥看重。成,我去說說看。不過未必說得通。我有一個月沒見汪石了。這兩天他該去太府寺交納利錢,應該要來找我。我若見到他,就約他到孫羊店說一說。對了,曹三哥,我早前引薦那個炭商譚力住在你店裡,這兩天你可見過他?”
“幾天前,譚力還住在這裡,寒食前一天打點行李走了。我也正要問這事,他這兩天似乎都沒給炭行送炭?我店裡存的炭眼看就燒光了,今早去炭鋪買,炭鋪也沒存炭了。明天若再不送來,我這裡就得斷火了。”
“我正要去城外尋譚力,先走一步。”
邱菡透過車廂後壁板的縫隙向外望去,車已拐過了城東南角,沿著護龍河向北緩緩而行。前面就是東水門,難道是去汴河?
邱菡今年二十七歲,嫁給馮賽已經八年。她的容貌雖然只是中等之姿,但面板潔白,目光明淨,加之儀態端靜,望過去自然讓人心生敬慕。然而此刻,她的髮髻已經凌亂,雙手被綁在背後,嘴被布條勒住,一縷鬢髮散在臉前,不時隨著車廂晃動,遮擾著視線。臉色則由於驚怕,蒼白中隱隱發青。
她的兩個小女兒也被綁著。瓏兒緊緊貼著她,將頭倚在她的腰側,剛才受到驚嚇,哭了一陣,但畢竟才三歲,並不懂什麼,這會兒已經安寧些了。玲兒坐在對面,今年七歲,已經能明白這處境,一雙又黑又亮的眼裡滿是驚恐。
柳碧拂則隔著瓏兒坐在她這一側,已平靜下來,垂眉低眼,呆呆坐著。從側臉望過去,她雖然也被綁著,卻似乎並沒有損及她的秀容,眉眼仍舊如同柳葉清露一般,反添了些憂怯,越發惹人愛憐。
只是,她那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讓邱菡有些鄙夷。也難怪,她這樣的女子,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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