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河原崎繼續動筆,冢本則回到原處。
“開始吧。”河原崎聽到冢本的聲音,不是以耳朵聽到的,而是在腦中的某處響起。每當他集中精神畫畫時,聲音聽起來總會像這樣。
冢本在他視野的角落移動著,手上拿著一把小鋸子,不知何時穿上了透明雨衣。
“你… …你要怎麼做?”
“從手臂開始切吧?”冢本認真地說著。他雖然舔了唇,也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只是一臉泰然自若。河原崎什麼也答不上來。被問到“從手臂開始切吧”時,會有人立刻爽快回答“好啊,就這麼辦’’嗎?
這時,河原崎終於理解真的要解剖了。既非謊言也不誇張,並非某種語言的修飾或比喻,那位天才就要被解剖了。
“這麼僵硬實在很難處理。”冢本小聲說道。
“咦?”
“你聽過屍僵吧。”冢本一邊抬起屍體的手臂一邊開始說,河原崎還是徑自低著頭。
“這具屍體已經硬得像根木棒。不是關節本身不能彎曲,而是關節附近的肌肉變得僵硬,導致關節難以彎曲。”
冢本的話尾加重了力道,河原崎狐疑地抬頭一看,才發現冢本幾乎壓在屍體的手臂上,用自己的體重施力。
一瞬間,河原崎好不容易才忍住想尖叫的衝動,他心想,你在對神做什麼?他幾乎快昏倒了。
“只要這麼用力,就扳得動了。”
屍體手臂的角度的確比方才稍微緩和了一些,手肘稍微彎曲。
一隻要這樣多用力幾次,人為地讓屍體動一下的話,就能解除屍僵。不過,就算什麼都不做,等到肌肉腐爛也是可以達到相同效果的。”
接著,冢本以同樣方式折彎另一邊手臂,然後開始確認鋸子的刀刃。他抬起屍體的右手臂,放在低矮的紙箱上。
一看到冢本將鋸子擱在屍體上,河原崎立刻低頭看著素描簿,雖然看不清楚,不過刀刃似乎對準了肩膀一帶。
“高橋先生曾經說過,‘神不會為了細枝末節煩惱,他注意的是整體狀況。’”
“整體嗎?”河原崎心想,這或許和素描差不多。
冢本不發一語地徑自拉動鋸子。
河原崎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他想捂住耳朵。房裡響起鋸木頭般的聲音,雖然不會令人不快,但是很恐怖。河原崎以為房裡情景會像外國的低成本恐怖片般血肉橫飛,但是並非如此。
過了一會兒他稍稍睜開雙眼。
冢本以業餘木工的認真表情移動鋸子,他的動作使得身上的雨衣發出唰唰唰的磨擦聲。“解剖還真是高強度勞動啊。”
河原崎繼續低頭看著素描簿,打算畫下這一幕。
“不準畫!”冢本以尖銳的聲音喝斥。
河原崎正要動筆畫下冢本拿鋸子的模樣,結果被冢本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鉛筆從手中滑落。滑落的鉛筆碰到膝蓋,滾到屍體的手臂下。“不……不行嗎?”
冢本似乎因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辯解似的小聲說道,“不是不行,只是解剖畫面和我們本來的目的相違背,所以不適合畫下來。”
河原崎虛應了一聲,他不懂冢本的意思。
“我們只要留下高橋這位天才的身體部位,肢解作業本身對我們來說是沒有用處的,不是嗎?”
“不需要嗎?”
“對,你不覺得我不需要出現在神的畫作裡嗎。”
河原崎混沌的腦袋裡,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只要一聽冢本的話,他就覺得高橋似乎是神,似乎又不是神。他不禁懷疑,就連冢本自己也無法區別高橋究竟是不是神。
不過,他也不是不能瞭解。
只要思考超出自身理解範圍的事情,人總會試著揣想各種說服自己的假設,結果還是什麼都不懂。
對河原崎而言,他仍舊認為“高橋不就是神嗎”,在神的面前,凡人只有混亂、困惑,他茫然地想著。
“怎麼了?”冢本問。
“沒事,我要撿鉛筆。”他一邊含糊回應,一邊將手撐在鋪著塑膠布的地板上,身體往前傾,打算撿起滾到屍體下面的鉛筆。
這時候,他的手碰到了屍體,那冰冷的溫度不帶任何現實感。他慌張地縮回手,與其說是害怕觸控到了屍體,不如說是更恐懼觸控到了神。
“沒事吧?”冢本又問了一聲。
“我沒事。”河原崎一邊回答一邊再次翻開了素描簿。
啊,河原崎差點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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