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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繁樹,歌詞不改了吧。”這時,面對著錄音裝置的製作人谷先生轉過頭看著我,他身後坐著一名神色陰鬱的工程師正在調音。
谷先生留著劉海,生來一張彷彿依然歌詠著學生時代的娃娃臉,實紀年齡卻大我們一輪,我還滿想問他你這一輪的歲月都在幹些什麼。
“到這個階段再改歌詞還得了。”他說。
最後這首歌的歌詞我自己一直不是很滿意,我堅持改到無法再改為止。
“不,我還是想改一下。”
“不會吧。”谷先生一臉不悅。
我拿出插在牛仔褲後口袋的文庫本,翻開書說:“岡崎先生,我想唱這本書的文章。”
“書的文章?”
“我靈機一動想到的。如果小說的文章不是以朗讀的方式,而是配上旋律用唱的,我覺得應該很有意思。”我告訴他我在電車上想到的點子。
“這樣啊……”岡崎先生將文庫本拿到手上。
“嗯,這是我整理文章之後寫下來的歌詞。”我把在電車上隨手寫在筆記本上的歌詞遞給岡崎先生,他一邊讀著我折角做記號的那一頁一邊接過筆記本。
“我說啊,要是抄襲人家的文章會有麻煩喔。”谷先生說。
“才不是抄襲呢!是引用啦,引用。”我頂了回去,但其實我並不清楚法律上是怎麼界定的。
“如何?”
過了一會兒,岡崎先生抬起頭說:“很有趣。”搖晃著他那魁梧的身軀笑了。我想起當年把還是業餘樂團的我們帶去居酒屋,豪氣地說著“愛吃什麼儘量點哦!”的岡崎先生,那時他仍任職於某知名經紀公司。
這時身後的門開啟,五郎走了進來。我抱怨道:“你很慢耶!”五郎看了一眼岡崎先生,又看了看我,很快地移開視線。
“快點進去錄音了啦。”谷先生一臉不耐煩。
五郎什麼也沒說,將包包放在沙發旁。我看向錄音間,負責吉他的亮二正默默地調著音,鐵夫的鼓也設定好了。
“喂,五郎,拿去。剛出爐的歌詞。”岡崎先生把我的筆記遞到五郎面前。
“還是改了啊?”這首歌一路練下來不知道改了多少遍歌詞,五郎卻沒有想象中的反彈,可能是他也不甚滿意之前的歌詞吧。他接下筆記看過一遍,“嗯嗯——”他看了我一眼,“滿有趣的嘛,繁樹。”
接著他輕聲試唱了起來。
“可是是抄襲喔。”我噘起下唇斜眼瞄著谷先生。
“我會去查一下著作權該怎麼處理。”岡崎先生打圓場。
“好,那我們先來練練看吧。”五郎說。
“好了好了,動作快!你們也很清楚,不管是國會還是錄音,拖拖拉拉都是在燒錢啊。”谷先生揮手趕我們進錄音間。
“是是是。”我站起來朝錄音間的門走去。世上有一種人,個性很差卻很有成就,谷先生就是典型。亮二常揶揄他製作的團體是“在電視上曝光讓女人與小孩子為之瘋狂,吉他彈奏卻毫無靈魂的偽樂團”,但那個“偽樂團”的歌卻一首接一首登上暢銷榜而瘋狂大賣,唱片界為了“日本搖滾創立期”的出現而歡欣不已,而這股熱潮的催生,谷先生的確功不可沒。
我轉身走進錄音間,“最後一首啊……”,身後只剩五郎吐出的這句話在音控室中渺渺迴盪。
“哇,這首歌好!太正了!唱起來又順,改歌詞果然是對的!”練了數次之後,亮二興奮地說。雖然對谷先生的不滿依然令他焦躁,一旦曲子的演奏敲定,他的心情頓時大好。
亮二以彈片撥絃,音箱嗡嗡地響著電音,身後猛爆出的鼓擊將胸口抑鬱翻攪的不滿一掃而空,左手下意識地在指板上運指滑動,身體也隨之搖擺,吉他手大概都是這副模樣。
我自己方才彈出的貝斯聲響仍在體內繚繞不去,感覺很棒。
坐在套鼓後方的鐵夫也揚起了眉。
手支著麥克風架的五郎晃著腦袋,一臉吟味著餘韻的神情。
音控室那頭傳來指示,也就是谷先生對著錄音間的我們開口了:“我覺得這首歌節奏應該放慢,吉他的聲音要再收,這樣比較好,再耽溺一點。”
我們四個當場面面相覷,什麼都沒說便達成了共識。“開什麼玩笑!”亮二大吼:“什麼叫再耽溺一點!”
“可能的話,我想試著在背景加入低音提琴。”谷先生說。
亮二嘖了一聲說:“那不是學路·瑞德(注⑩)的嗎?”
隔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