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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謝祖龍記得,空蟬,全名即墨空蟬,父親是前夏世襲的的東煌郡守,叫空蟬這麼個四大皆空的名字,是因為空蟬剛生下時有個遊方老道趕巧路過,對著老郡守說:“此女命格太弱,不能著華服戴金銀,否則必會被人間富貴逼得早夭。”老郡守老來得子,甚是愛憐寶貝,只得聽從那道人的話,將襁褓中女嬰忍痛送到了山中道觀寄養,而後道觀的姑子就給她起了個空蟬這麼個有仙氣沒福氣的名字。
那年六月十九的觀音誕,謝祖龍翩翩少年郎,一身白衣去觀裡頭祈福,道觀的香客人山人海,但是道觀裡頭的姑子們都如靜默得山石一般枯燥的很,唯獨跟在姑子身後的一個小道姑,忙裡偷閒地睜著一雙小鹿一般明亮撲閃的眼睛,悄悄打量著來往香客,十分有趣。
灰白色的素淨道袍穿在那個小丫頭身上倒也合稱,只是難掩冠宇下的一張絕色容顏,以及活脫脫的水靈稚氣。
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姑娘,跟在一群姑子後頭難掩凡心跟俏皮,謝祖龍覺得可笑,便上前去逗了一逗她,哪知道那小姑娘不僅沒有嗔怪他的無禮,而是先衝他莞爾一笑,再用手抵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最後指了指身邊的姑子,意思是:有師父們在,不能陪他貪玩。
謝祖龍更覺得她俏皮可愛得緊。
這便是初見,後來自然而然成了初戀,乃至一生所愛。
☆、第十四回 末帝
將軍府內,謝無憂抬筆練字靜心,筆尖蘸過墨汁,在雪白的宣紙上不經意留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的千古絕句。
閉上眼睛,一陣酸楚的委屈蔓延上心頭,謝無憂眼睛微微溼潤,心中默默道:“她是你的初見,可你是我的初見,這算個什麼說法呢?”臉上癢癢地滑過兩行鹹澀,掛在下巴下吧嗒打在宣紙上,將一手好字暈染得斑駁。香穗在研墨,她撇過臉怕人尋聲問,悄悄拭淚,而後抬手將宣紙扯下,團作一團,丟棄一旁。
“公主,這是作甚,不是寫的挺好的麼?”香穗不明白了。
“我不喜歡這首詩!”謝無憂咬了咬嘴唇道,“這是元慎所寫,此人憑此詩欺世盜名千古,以此詩看他似忠貞不渝的,實則始亂終棄慣了。”
“公主原是氣這個,男人都是如此,在得到之前非卿不可,一旦得手便棄如敝履。”香穗道。
“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謝無憂不得不承認道。
“公主不必神傷,這個元慎的不好,我們就換個別的。”香穗笑道。
“本宮說過多少次了,在將軍府內要叫我夫人。”謝無憂抬頭提醒道。
“奴婢忘了,畢竟叫了習慣了。”香穗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門外響起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將軍回來了。”門外隨之傳來僕從的說話聲。腳步聲穿過走廊,直接進了謝無憂房中,香穗驚得慌忙放下手裡的活計,立即行禮道:“將軍。”唯獨謝無憂坐在原處連眼皮子也未眨一下,甚至連轉過身瞧他一眼都覺得厭惡。
“夫人昨日進宮去了哪裡,為夫在宮裡尋了你好久都未找到。”楚南站在她身後問道。
“妾身能去哪裡,不過恰好遇著公孫夫人,在她那裡坐了坐,而後又在皇兄處坐了坐。”謝無憂背對著她冷冷道。
“公孫夫人?”楚南頓了一下,“你不是跟她素無交集麼?”
“今後不就有了麼。”謝無憂淡淡道。
“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楚南追問道。
“女紅、胭脂,還有都城新近流行的髮髻樣式。”謝無憂口不對心地敷衍道,正說著她那雙被繃帶纏繞的左手被身後人抓起仔細檢視道,“夫人的手怎麼了?”
換作平日被他這麼關心,謝無憂定是受寵若驚,開心不已,但是此刻她只覺得彆扭,立即將手抽回用衣袖遮擋住,冷冰冰地回話道:“御花園苔蘚繁盛,夜間太黑未曾留意足下,故而摔倒弄傷。”
“這得多不小心才傷到?打不打緊?”楚南關切道。
“公孫夫人已經替我上過藥了。”謝無憂道。
“宮裡的藥自然是極好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了。”楚南放心道,接著道,“今日朝會散去後,皇上召我入宮,命我秘密去趟碧遊山,請衛師父出山。我不在府裡的這幾日,上上下下就交給你打理了。”
“好。”謝無憂一口答應道,她隱隱感覺到,隨著公孫夫人有孕,朝野必定會有一場大變。
“在出發之前,為夫要去一個地方。”楚南語氣突然鋒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