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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芸不語。
“你心裡有苦,若是肯說,嬤嬤也肯聽。若是不想說,難過的時候也讓嬤嬤在身旁勸慰勸慰,萬不能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躲在這裡偷偷抹眼淚。”
那件事在永芸心裡藏了八年,剛進永家的時候她幾乎天天都在噩夢中驚醒。那些因任性而惹出的禍亂,無時不刻不在折磨著她。可慢慢的,隨著時間的過去,悔恨與自責深埋在心底,不會再像之前那麼清晰,讓她痛不欲生。
每晚,前半夜的夢都是關於小時候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生活,後半夜則急轉直下,父親突然蒼老了十年的容顏。幾乎竄到天上去了的火苗,都是橫陳的燒焦了的屍體……
一遍又一遍浮現在眼前的,母親充滿怨恨又瘋狂的眼神。
還有——
那個自那場災禍後再無音訊的人。
就算家破人亡,就算揹負著世俗的白眼。
她還是做不到放下那段情感——
放不下。
永遠,都放不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晚了點兒,看來我還是離不開存稿箱君。●ω●來留個言嘛~
☆、慧根
—044—
春雨霏霏,時雨時晴。早上下了會兒毛毛細雨,剛才她敲著木魚的時候感覺外面又下起了小雨,等她頌完一頁《心經》,那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聽不見了。她讓雲釧出去看看,雲釧就站在靜室門口說雨停了。
好奇雲釧怎麼不走回她身邊,她轉頭往後看去,不由驚詫。
“我說雲釧怎麼沒了聲音,原來是大師來了。”
回應她的是沉默。
“大師好呀。”她開口隨意招呼道。
慧根不語,走到她身邊,盤腿坐在蒲團上。
他的木魚是隨身攜帶的。
他敲木魚的節奏很慢,一聲,一聲,彷彿敲在了人的心上,空蕩,又像是一滴滴純淨的水,滴在石頭上發出的空靈的聲音,滌淨人渾濁浮躁的靈魂。
比她一快一慢敲打木魚的聲音好太多。
同樣是木魚,不同的人敲的就是不一樣。同樣是水泥和磚,有人能建造出輝煌的宮殿,有人只能建出最簡單的小房子。
所以虞西黛你還是不要自怨自艾了,人比人氣死人,許多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無法人為調控的。你承認事實吧……
真是件悲傷的事情。
她整理整理情緒,道:“還未請教大師的法號。”
回應她的是仍舊空靈的木魚聲。
見他不愛搭理自己,虞西黛也沒再自討沒趣,只是不想再敲木魚了。她喜歡他敲木魚的聲音,一聲,一聲,彷彿看清了人世的紛雜,紅塵的無奈,放下凡世中的一切,皈依心中的信仰。
不嗔,不怒,不驕,不躁。
如果在現代,用手機把這木魚聲錄下來,她以後可就不用怕失眠了。睡不著的時候就拿這聲音出來聽上一聽,催眠的效果絕對比那些所謂的催眠曲好不能更多。
兩個老嬤嬤的房間也有小靜室,她們一直守著祠堂,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在靜室度過的,虞西黛來不需要她們的服侍,她們都回了自己的小靜室唸佛誦經。雲釧在身後一言不發,小雨過後空氣都帶了涼意。
一聲一聲空擋的敲木魚聲成了這片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原本因外物而興奮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慧根手上的木棍似乎不是在敲木魚,而是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心率幾乎都跟上了木魚敲擊的頻率。
虞西黛閉上雙眼,憶起穿越來遇到的所有的事,似乎都成了過眼雲煙,世間的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
不知過了多久,木魚聲突然一頓。
虞西黛從半夢半醒的狀態猛然甦醒。發現自己的腦袋幾乎快要靠上慧根的臂膀,她連忙跪正來。
又習慣性地抬起袖子擦擦嘴角,確定沒有流口水,才偏頭對慧根笑了笑。
“那個,中午沒有小憩,有點兒困了。大師勿怪。”
慧根本是微偏了頭斜乜著她,看她這幅模樣,一點都沒有悔過的意思。他偏回頭,入眼的是出家來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木魚。
可眼裡看到更多的是卻是虞西黛眼裡的笑意,明亮,純淨,不似方才,就算是笑著也是帶了諷刺的。明明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卻給人一種全身帶刺的感覺。傷人,也傷己。讓人——
想要替她拂去身上的刺,將她納入羽翼中好生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