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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哈哈大笑:“嗣莊兄,你那鏡子沒人能解,這都七八回了,你還不死心呀?它鬥再多次,也是一面普通鏡子,既沒說頭又沒來頭,不值錢!漢鏡哪有楚鏡古,縱那花紋奇特些,能鬧出多大蹊蹺?”
李嗣莊所持的漢鏡,背面所鑄紋樣與眾不同。
正中鑄了四瓣柿子蒂,圍以矩形方框,框外橫平豎直鑄著或長或短的矩角。整個鏡背通身紋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尊大神,交錯纏繞在矩角線之間。
四神不稀罕,矩紋稀罕。李嗣莊認為此物著實少見,說不定大有來頭,拿它鬥了幾回寶,總也沒人能認出來到底是什麼紋。有人說這紋仿的日晷,天圓地方,鏡圓矩方。還有人說,這紋是道家玄之又玄的講究,什麼天有四柱,鏡刻四豎線,代表四根柱子撐天。
說來說去,各人有各人的道理,又都搬不出確鑿為真的證據,沒個定論。是以無人能解。也曾拿去給柳八斛看過一回,柳八斛翻來覆去鑑了,說是漢鏡沒錯,別的字再不肯多說半個。李嗣莊問的緊,柳八斛只答他:“漢物,不值多少,您愛收便收著。您說的九宮四神河洛圖,小民從未見過,那紋樣同河洛影象與不像,實在不敢妄斷。”
河洛圖,據說可以知天下興亡,可以尋龍脈。後兩樣對於李嗣莊的吸引力顯然非常大。若真有這事,獻給皇上……好處顯而易見。
柳八斛那個老狐狸,分明有話不說全。李嗣莊不肯罷手,定要探究探究它背後矩紋所含意義。他在香積寺碰到柳珍閣的楊氏,一聊,得知柳八斛的孫女也能鑑,立刻出重金請到十王宅鬥寶,試圖從她口中得到些有用的線索。
“諸位,可別小瞧我的漢鏡,沒準兒,河洛圖擺在咱們面前,無人能識!當年和氏璧不也被當成破石頭嘛。”李嗣莊邊說邊看向春娘:“柳氏,替吾鬥寶。”
楊氏把銅鏡遞給春娘,小聲囑她:“橫豎要誇的比那楚鏡好,貴客才能贏。”
“論古,自然是楚鏡古些。”春娘撫摸著銅鏡背後的鑄紋,不知這物該從何處誇起。尤其是矩紋,令她為難。
照實說出來,必定會叫貴客李嗣莊尷尬,而且贏不了這場鬥寶……
河洛圖長什麼樣子,春娘沒見過。但漢鏡背面的矩紋,跟她見過的博戲用具幾乎一模一樣。說白了,鏡背鑄的花紋很可能是賭徒所愛之物——六博的博局盤。
六博,春秋時興起,兩人對局,各有六枚棋子,棋盤分為十二曲道,中有四圓點分岔。其中一枚棋子稍大,另外五枚稍小,仿的是行軍打仗,與春秋“五個人編成伍,一個人當伍長”的六人士卒編制完全吻合。
可惜到了魏晉,傳統六博玩法徹底失傳。因為六博有個劣處,它靠擲箸來決定誰走棋誰不走棋,運氣的成分多。故而賭徒們更喜歡“擲箸”的部分,棋徒卻嫌它不夠公平。棋徒一點點改進它,出現了塞戲、象戲,大唐宰相牛僧孺繼續改進它的時候,六博早已演變成更耐玩的象棋。
鑄著博局盤紋樣的漢鏡,說出來更加鬥不過透雕楚鏡。
單就六博也罷了,偏偏是漢物,彼時,這物另有一層講究。到底說不說呢?春娘想起夫君囑咐她“一問三不知”,猶豫著是否開口。
“春娘?”楊氏見她只顧看鏡子了,忙悄悄碰她一下,提醒她要多誇。
春娘看看那幾位同行前輩,他們之中必定有人認得六博。遲遲無人點破,大約亦是不肯說“賭徒鏡子”這登不上臺面的話,掃了貴客的興頭。前輩們多半跟她娘目的差不多,都是收人錢財,與人錦上添花的。貴客們的破銅爛鐵,只能誇,不能貶啊。
“論古,確實楚鏡為古,只是……”春娘將鏡背朝外示與眾人,柔聲說道:“只是鬥寶比的是寶,並非鬥古比古。這鏡子,實屬難得的寶貝,本名叫作規矩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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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為規,方為矩,鏡圓紋方,起個名字叫規矩鏡。
太宗皇帝有句話說得好,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可見鏡子是個講規矩講道理的好物件。
只是,鑄上了賭具模樣的鏡子,這規矩道理該從何講起?
纖纖素手指著六博局的紋樣,春娘慢慢地穩下字句:“規矩鏡,徑七寸,有乳釘四枚,圓鈕柿子蒂,飾以四神,鏡背矩紋,鏡沿草葉紋,無銘字,是漢時銅鏡。”
說來說去都是廢話,人人看的清楚,十位小王至少見過這鏡子七八回了,不消春娘再說一遍。然而春娘依舊慢慢地說,恨不得找個小秤把規矩鏡重幾兩也稱出來,好多拖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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