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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絹、磨古墨,一切都按舊的來。拿著這種古摹本找人掌眼,很難掌出所以然。絹是貨真價實的古物,墨是貨真價實的古物,除去多標個“柳摹本“的字樣外,幾乎能亂真。當然了,普通摹本用不著下這個心血,只需做舊而已。
“來,取燭,漂了它。”柳熙金拎起白絹,示意春娘做好準備。
一枝兔毫大排筆蘸足甌中黃色藥液,刷刷幾下,將白絹抹成古樸舊色。春娘忙執特製的燭燻工具,在氈下一寸一寸移著,緩緩燻烤。
這就是做舊了。
燻了燭,再調藥餅、燻煙色,直燻到白絹看上去跟兩三百年前差不太多,上礬,烤印油。不甚講究的時候,一幅畫只消半日即可做好。
若講究呢,先花上多半年,慢工細活地精仿,然後噴了藥水,掌著火候烤出脆質裂紋,置於靜室,日夜燃起上好檀香,依時節供水仙、紅梅、桃花、夏荷、秋菊,將那古籍古卷擺在旁邊,屋裡太潮溼要烤火,屋裡太乾燥要灑水,如此靜置三年,自然燻得渾若天成。
做舊之法,五花八門,各家有各家的絕學,什麼青銅拔蠟翻砂法、鈾面撲撤上水鏽法、羊腿縫線沁玉法,數不勝數。柳家摹畫也不例外,畫室重地,鐵鎖把門,斷不肯讓外人窺去。
燻完絹,柳熙金滿意地點頭,將它掛在牆上,順手扯起一片廢絹擦擦手,走到門邊,拿起掛在門閂下的小槌子敲響銅鑼:“畫好了,開門吧。”
“來了——”楊氏聽到鑼聲,忙過來扭開大鎖。柳八斛上個月回老家祭祖、給族裡交賬,公幹未歸。如今畫室的鑰匙暫由楊氏拿著。
柳熙金一走揚州,長安宅中,僅剩下楊氏不足三歲的兒子勉強算個男人。柳珍閣遂先摘了鑑寶的牌子,只由老夥計打理些日常買賣,靜候當家的早日歸來。
這天,春娘練完畫,和分娘在院子裡一起逗小弟弟。分娘見她姐姐的指甲都被煙燻得失了光澤,撇下弟弟交給奶孃照看,起身拉著春娘,要去搗鳳仙花染一染。
“姐,你幹嗎天天穿的這麼素淨。走在街上都沒人肯回頭多看幾眼的。”分娘指指自己身上繡金線的紅裙,又指指春娘身上素色青裙,說:“咱家又不缺銀錢。姐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趁青春年少更得及時行樂,姐姐你還沒騎過馬對吧,騎馬可好玩了。明天打扮漂亮點兒,我帶你結識幾位英俊瀟灑的小郎君,一起騎馬去郊遊?”
春娘搖頭道:“姐姐已經許了薛家,怎可輕易同陌生男子游玩。”
“可是……姐姐,你真認為薛大郎會跟咱們家結親麼?”分娘對這個固執又迂腐,有時候簡直不可理喻的姐姐很無奈:“你想呀,他現在不是薛尚書的寶貝孫子啦,娶誰不娶誰都得公主說了算,公主可不一定瞧得上蘭陵柳。八成會退婚。”
分娘越說越覺得在理,正色勸誡春娘:“姐姐,你必須得跟我去郊遊,多相看幾個,以防萬一。萬一薛大郎退婚,立馬嫁個更好的。”
春娘沒吱聲,“從一而終”這種事跟分娘說也說不清楚,還不如沉默。分娘當她默許,一邊掐鳳仙花一邊向她介紹某七郎模樣好,某家田地多,某十郎才華出眾。
兩姐妹正搗著花汁,“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拍響。
“東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分娘忙跑過去開門,春娘則提裙往屋中迴避。她現在沒戴帷帽,甭管多大的禍事,不可輕易拋頭露面,速速回避為宜。
“不好了,柳珍閣出事了!”老夥計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門框子問分娘:“你娘呢?在家嗎?兩位東家回來了嗎?”
分娘將老夥計帶到廳中,楊氏粗問之下,得知不單單是他們一家遭了橫禍,整個西市做這行生意的都沒逃過。
“那兩群人,進一家砸一家。到了柳珍閣,叫小的鑑玉器。小的哪兒敢接,告訴客人老掌櫃和少掌櫃都不在,最近才摘的鑑寶牌子,只賣,不鑑。那夥人一聽,招呼著要砸。小的趕緊先穩下他們,討得一丁點工夫,奔您問個主意。”老夥計抹了一把汗。
“惡霸?破財免災吧。他們要多少?”楊氏沉住氣,在心裡估算這一趟得破多少財。
老夥計急得一拍大腿,哭喪著個臉,道:“銀子要是能打發走,小的就不來擾您的安寧了。帶頭的是兩個富家子弟,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到市上尋樂子哩!唉呦呦,您快拿主意吧!”
分娘在一旁聽了個大概,插嘴說:“阿伯,胡亂給他們鑑了,然後送客、關門。”
“不能鑑……兩撥人賭著呢,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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