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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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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坐。不過轉了個身的工夫,捧出上好團花織錦盒,盒內四角還放置了精巧香囊,奇香撲鼻。

“十八面錯銀鑲瑪瑙松石的骰子,戰國的好物件!這可是西施當年摸過的東西呦,桃花夫人也摸過!秦始皇一統天下的時候,朱姬天天摸著它耍……足足十八面,您愛怎麼玩,就怎麼玩,比六面骰子花樣多了去了!”老夥計一臉諂笑,拿了個西漢青銅十八面骰子配上名貴錦盒,想要多多榨他錢財。

那少年瞥了一眼,握在手中點點頭,似是滿意。隨從立即扔給老夥計兩袋子錢,口中喊著:“不用找了,賞你的。”呼啦啦又簇擁少年上馬離去。

老夥計拍著胸口喘氣:“哎呦,兩袋子銀錠,真是個敗家子。東家又該給我長工錢嘍。”

再細看那銀袋,有金線織的“溫”字。老夥計心裡一個激靈,長安闊綽的溫姓有三家,其中一家住著薛姑爺。掐指一算,姑爺今年十四。剛才那位,看身量年歲,該不會……該不會是薛尚書的孫子、公主的兒子、柳東家的女婿吧?

酗酒賭博,漫天撒銀,如此敗家。老夥計搖搖頭,這肯定不是薛尚書之孫。薛尚書為人古雅,斷斷不會有這樣混賬的後代。聽說公主改嫁的溫家有個老宰相,家風肯定嚴謹端正。哪怕拖油瓶帶過去的孫子,必是好生教養的,隔代親嘛。

人都說“隔代親”,柳八斛也很疼愛他的孫女們。

這疼愛落在春娘身上,成了春娘閨秀之路的最大阻力。她的閒暇時間逐日減少,每天都得陪伴祖父柳八斛。當柳八斛發現她描繡花樣子描得頗有筆法時,春娘後悔了……

這位閨秀在朱家繡樓裡曾描摹了八年畫本去繡花草人物。無論是琴師還是畫師,朱家不缺名師。春娘那八年筆墨底子沒能逃過柳八斛的法眼,柳八斛將它歸為天資。

甘羅十二歲拜相,駱賓王七歲詠鵝,曹衝七歲稱大象,孔融四歲讓梨……數不勝數。柳八斛的孫女九歲能勾勒幾筆丹青,實在不值得一提。

柳八斛把春娘帶到了家中唯一上鎖禁入之地:畫室。

室內滿壁名畫。兩條長桌拼成一面,鋪著厚氈子。裁掉的紙緣與絹邊零零星星散在地上,屋角擺放的蘭花已枯了,葉莖落滿灰塵,此屋少說也有月餘無人打掃過。柳熙金正在埋頭細摹,聽到門響,隨口說道:“爹,兒還沒畫好呢。”

“你畫,你畫。往後□娘跟著你學,三五年出了師,好歹也能幫個手。”柳八斛雙目炯炯有神,聲音裡透著興奮。這孫女隨熙金,都有畫畫的天資。雖然她抓周沒抓到筆,那桃花凍的印石不也得鈐在書畫上呵!

柳春娘繡花待嫁的日子,徹底結束於開元十年。

印三、

越學習,越發現自己的無知。──笛卡爾

越學習,越發現自己的無奈。——春娘

印四

當春娘閉著眼也能把東晉顧愷之的《洛河神賦》摹得不差分毫時,她已十四歲了。

“爹,分娘說,市坊街巷都在議論皇上今年又要發兵跟吐蕃打仗。您這會兒往揚州去,一路上準不太平。不如捱到明年再啟程?”春娘畫畢,洗了筆,垂手立於一旁,很擔憂他爹爹外出的安全問題。

揚州大賈佈施惠照寺,邀柳熙金依照寺內舊壁重新描摹粉飾,報酬豐厚。

柳熙金調好一撮黃藥末,兌在清水甌中攪拌均勻,笑道:“春娘,吐蕃在西,揚州在東南,遠得很。你也該跟你妹妹一起多出去逛逛走走,省得被人笑話不通人情地理,連吐蕃在哪裡都不知道。吐蕃起兵,瓜州不太平,關揚州何事。惠照寺的壁畫,我一定去畫。辦完這趟活計,也好給你和分娘備份豐厚嫁妝。”

聽到嫁妝二字,柳春娘自覺低下頭,鋪氈疊紙,避開了閨秀不該談的話題。

他們正在給摹好的畫卷做舊。

說起字啊畫的,通常比器物更受文人喜愛。但真跡總共那麼一件,人人想看,怎麼辦?摹本應運而生。唐太宗得了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就找人摹過很多份。遇到哪個大臣政績不錯、順了他的心意,一個字,賞!

賞賜何物?“下真跡一等”的摹本。雖不如真跡好,這種摹本也曾令洛陽紙貴過。

柳家的摹本生意隨之日益興隆。

正大光明地臨摹、出售,叫摹本。偷偷摸摸地臨摹、做舊、出售,叫贗本。

柳家以其世代同贗本作鬥爭積累下的豐富經驗,古畫古摹,今畫今摹,賣的是贗本質量之摹本。倘若出得起銀子,柳熙金還能憑藉鋪子藏品多的優勢,把整套都做古了: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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