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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揍了一頓,說我是和太婆對著幹。被子捂了整整一天後,我娘中了暑氣,臉兒通紅,連隻言片語也沒留下,自此沒了聲息。”
聽得這番往事,流珠不由大驚,抬眼定定地看著徐子期,卻見青年緊抿薄唇,淚珠兒一個勁地在眼裡打轉,卻一直強撐著,不曾落下。半晌過後,男人眨了眨眼,嗤笑道:“徐道甫這種人,死了也有人年年祭掃,可憐我娘,墳都被洪水衝了,世間又有哪個還記著她?我救不了我娘,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已是此生大恨,若是還要看著二孃落難,我也實在不算是個男人。”
流珠垂眸,望著他道:“凡事……需得量力而行。阿郎該也知道……一朝怒螳臂,跳踉何其愚。”
徐子期大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低聲道:“我不是徐道甫那般的愚人,二孃不必憂心。”言罷之後,他遽然起身,黑靴碾著墳上塵土,自懷中掏出火摺子吹了兩下,點上方孔紙錢。寒風乍起,紙錢四散,流珠但聞得徐子期似笑非笑地對著那墓碑道:“父親愛錢,我便多燒些。只是父親可還記得,老家有個舊俗,叫做收繼婚?瑞安如意也好,二孃也罷,子期替父親照顧便是,父親安心投胎去吧,莫要忘了投個好人家。”
這叫什麼話?流珠簡直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直覺得那徐道甫都能被他氣得活過來。待到上了車架,流珠不由隱隱憂慮起來——徐子期的這滿腔孤憤,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下來。禍根子全都埋了下來,以後又如何能夠善了?
另一面,魯元帶著收拾齊整的傅朔入宮面聖,兄弟妹三人,圍坐一桌,邊吃菜喝酒,邊說笑起來。傅朔雖已有近三十歲,性子卻還和當年剛出海的那個毛頭小子一般無二,笑起來聲音極大,全無顧慮,官家含笑聽著,竟平白有些臨淵羨魚之思。
傅朔飲了杯酒,慨然嘆了一聲,魯元聽見了,朗聲笑道:“你這混賬,竟還有愁事兒?”
傅朔撇了撇嘴,委屈道:“阿姐怎麼能這樣說我,我好歹也是個人,自然有開心事兒,也有煩心事兒。這一去這麼多年,回來之後,人事皆非,怎能不令我感慨?想我走的時候,大寧夫人還在,阿爹阿孃還在,哥哥姐姐們個個都好,而如今,夫人吞金去了,爹和娘都病去,哥哥們也各有各的難,姐姐們全都嫁了我不認識的傢伙——就剩個堯姐姐還在京中,但也沒能尋著如意郎君,我怎麼不愁?”
他這一番話,令得席上靜了半晌,魯元噗嗤一笑,拿手中小扇拍了下他那腦袋,道:“又不是非得要個男人才如意,你問問你四哥,這汴州城裡,哪個比得上魯元公主我過得舒心?誰人心裡都揣著本難算的賬,上至你四哥,下至那打更的更夫,查案的捕快,相撲的壯士,就沒有一個舒坦的。你啊,大且不必為我發愁。”
官家飲了些酒,半倚在椅上,笑看著姐弟兩人,忽而嘆道:“當年我尚處微末,生母早逝,又因著後宮那些私隱之事,飽受苛待,多虧了你們兩個,常常給我吃食,送我書冊。我記得那時候,混世魔王你便每天都很不安分,天天在紙上畫船,還要我幫著看看那船走不走得遠。”
魯元神情稍稍放柔,笑而不言。她明白得很,傅辛這脾性,那便是所謂“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對他好,他記得,對他不好,他也不會忘。
傅朔聽了傅辛這話,抿了抿唇,揉了揉眼,道:“四哥卻是不知。當時我娘也纏綿病榻,爹無暇看她,全都靠大姨她入宮照料,陪她說話。我本就對四哥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後來大寧夫人說,讓我和阿姐跟四哥多親近親近,我這才有膽子去跟四哥說話……”說到這裡,他又笑了,道:“四哥當時身子弱,性子又有些不好接近,我雖想跟四哥親近,可卻一直沒膽魄。”
傅朔乃是小寧妃之子,而魯元則是微末宮人之女,抱到了小寧妃宮中養著。小寧妃恩寵尤盛,約莫是遭了旁人妒恨,入宮不久便一直靠藥養著,實在是個嬌柔的病美人兒,而大寧夫人卻和小寧妃完全兩個模樣,眉眼美豔嫵媚,性子亦十分高傲,幾乎可以說是目中無人。
傅辛聽得傅朔所言,心中卻是有些驚異——那大寧夫人,都不曾與他說過幾次話,他倒是從沒想過,傅朔和魯元那時這般照顧他,竟是出於大寧夫人的授意。
大寧夫人一生不願入宮,先帝崩殂之前,終是決意將她放過,可大寧夫人卻反倒在他死後也吞金而死。人都說大寧對先帝並無情意,所謂吞金也不過是先帝命她殉葬,可是傅辛卻知道,大寧對先帝有情。
他原本覺得,大寧和流珠雖在眉眼上有些相近,但脾性卻大為不同,然如今看來,竟連性子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