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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慄原南在遠嫁他鄉前——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時——找到這些信,她一定會大為震驚,但是她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談過戀愛,結了婚,自己的兒女也都長大了,所以她只是微微驚訝,很快接受了信盒中暗示的事實……這幾封信顯然是寫給父親的愛人,但那個年輕女子卻不是母親。
父親的愛人叫小島友子,也就是照片中的女子,遠在臺灣。她有著一頭俏麗的短髮,站在海濱浪花之中。
但是,這幾封信卻從來沒有寄出去,一直塵封在這個盒子裡。
在告別式上,她知道了父親在她年幼記憶所知以前的人生,他的歸鄉、他的流離、他的朋友,但是,父親在認識母親之前,有著什麼樣的愛情故事,卻是她從來都不曉得的,彷佛是父親人生中有著一大片空白。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跟父親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過。很奇妙的感覺,父親過世了,她反而似乎越來越瞭解他。
慄原南忍不住想開啟信——父親在天之靈,會體諒我的心情吧?——她心跳加速,感覺就好像是少女偷翻父母日記似的。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友子
太陽已經完全沒入了海面
我真的已經完全看不見臺灣島了……
妳還呆站在那裡等我嗎?……
* * *
從臺北到桃園,一路上水泥建築物彷佛沒有間斷似的。阿嘉記得樂團曾經接待一位丹麥友人,自桃園到臺北一路走省道觀光,結果他以為桃園到臺北整個是一個大都市。當他聽到臺北縣市相加有六百多萬人口時,更是驚嚇得嘴都合不攏了,因為整個丹麥人口都還不到六百萬。
想到這,阿嘉不禁笑了笑,差點撞上轉彎中的連結車。
建築物少了,田野多了,然後是建築物又多了,臺中市,他曾經在此度過大學歲月,在此第一次組樂團,吉他……他心頭刺痛了一下。
油門一扭,心思又專注在眼前的道路上。他喜歡騎車,尤其是像這樣永無終止的騎著,彷佛可以將一切如排氣管噴出的大片白煙般全拋在身後。
不知騎了多久,不知不覺騎過了農田,騎過了工業區,騎過了橋樑,騎過了魚塭。
臺灣的最南方,恆春。
阿嘉的打檔車穿過西門之下時,天色已經又暗了。一場始於西門町,終於西門的旅程。
多年沒有回來,上著白漆的老家依舊。那木格子門,門上的毛玻璃,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樣。
推開門,他沒有喊「我回來了」,生活規律的母親一定早就睡著了。阿嘉徑自走上狹窄陡峭的木梯,上到閣樓,他的房間。
一開燈,他突然間愣住了。
原本,他以為他的房間會堆滿雜物,至少會堆滿灰塵。要不,床、櫃都會用大塊布罩起來,或是至少他的東西會被收到一個大箱子裡。但是並沒有。
他以前的擺飾,他的鬧鐘,那隻立扇,都還好端端的在原位,彷佛隨時等待他回來似的,他忍不住一腳踩下電風扇開關,它嗡嗡的轉了起來。
阿嘉突然之間感動萬分,這麼多年來,他此時第一次有了歸屬的感覺,有了回家的感覺。
他有點興奮的環視他的房間,在書桌前坐下,開啟抽屜,最上頭的是一張他與大學時熱音社社員演出成功的慶功合照,他愕然,心頭一刺,然後很快把照片翻面,塞到最底下去。
一股無邊無際的空虛感,很快把小小的感動給吞沒了。
阿嘉躺了下來。房間一樣沒有冷氣,他脫下上衣。
恆春的夜晚也是炎熱的。
海角七號 恆春(1)
姓名:洪國榮
學歷:北門高中
經歷:……
替代役男在鎮公所計算機鍵盤上劈啪幾聲就打好了好幾行字,他問:「啊這號『工作事項』是欲打什麼?」
代表會主席斜眼瞥了瞥,他頂著一頭「俗又有力」的捲曲頭髮,一張大餅般的黑臉不怒自威,替代役男就像其它人一樣怕他,但是臉上卻顯得很不情願的樣子,「少年仔!」他數落道:別以為我們不懂計算機,這個年頭我們也很清楚資訊和網路的重要性,「……只是阮未曉打字而已,勿太囂俳。」
那年輕人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又是一個念過大學就自以為了不起的猴死囝仔,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洪國榮不理會替代役男的態度不敬,說道:「工作事項嘛,第一項就是……」他念一條,年輕人打一條,最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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