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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值班室,荀芷粟一眼就看到了表舅荀建國,表舅正坐在裡面的木凳上吧嗒吧嗒地抽旱菸,可能是抽得急了些,他被嗆得一連串的咳嗽。
“表舅。”荀芷粟清脆地叫了一聲。
“雪兒啊。”荀建國抬頭應了一聲,將剩下的一小節菸屁股往地上一扔,用穿著打著補丁的黃膠鞋輕輕一攆,接著咳嗽了兩聲,隨口吐出一口濃濃的黃痰。
“是不是我姥姥……”荀芷粟說了幾個字便沒了聲音,是的,她不敢問。
荀建國並沒有否認,他用粗粗的指頭撓了撓貼著頭皮的短髮,拉著她走到門口:“快走吧,說不定還能和你姥姥見上一面說句話呢。”
荀芷粟一下子懵了,只覺得剛剛砰砰跳的心被重錘狠狠地砸了一大下,砸的她矇頭轉向,失去了主心骨。
怎麼會呢?一個月前縣裡高中還沒開學的時候,她還挽著姥姥的手撒嬌。
怎麼會呢?上個周的時候,姥姥還託來城裡辦事的進水舅舅送給她親手烙的蔥花餅。
當時,荀芷粟捧著塑膠袋裡的餅當場就落了淚,姥姥是一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可是為了自己的最愛的外孫女卻要拉下臉去求別人,荀芷粟可以想象姥姥得陪上多少好話和笑臉,不知要趕幾個晚上繡出枕套和鞋墊答謝人家。
“雪兒,還愣在著幹嘛,你這孩子,眼見著天就快黑了。”從城裡到鎮上只有一條崎嶇的山路,馱著上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麼也得騎上兩三個鐘頭。
穆建國仰頭看了看依然西偏的太陽,急切地蹬開腳踏車的閘,跨上了車子。
在路上,荀建國斷斷續續給她講了姥姥的一些情況。
昨天下午的,還有人看到姥姥扛著鋤頭到山上去鋤小白菜地裡的草,可是今天中午的時候,表舅媽去姥姥家,卻發現姥姥家的街門還閂著,她拍著門叫了幾聲,裡面也沒有動靜。
表舅媽心想可能要出事,就叫來人從牆頭上爬進去,果不其然,看到姥姥俯面趴在灶臺前的地上,額頭上是已經乾涸了的深紫色的血漬,鍋裡還熥的飯,應該是今天早晨出的事,等著表舅拉著板車送到鎮醫院,醫生說就不回來了,回家料理後事吧。
荀芷粟邊聽邊流淚,而覺得心抽的不行。
她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平時是不願意流淚的,可是此時眼淚就像被擰壞了的水龍頭,止不住地往下流。
山上的那片小白菜地是暑假的時候,她和姥姥一起上山去種的。
她還記得她在給白菜種澆水,姥姥坐在地邊上出神地看著一個個小水渦,嘆氣道:“那時候,我的笙兒可聽話了,還沒鋤頭高,就和我來山上幹活,一晃連她的閨女,我的好外孫都長成大姑娘了。”
荀芷粟放下手裡自家的葫蘆做成的水瓢,跑到姥姥跟前撒嬌道:“姥姥,我再大也要您疼,我一直陪在您身邊。”
姥姥捋了捋稀疏的白髮,樂呵呵地笑道:“我也想陪著我的好雪兒,可是姥姥不能陪你一輩子,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姥姥說著往南邊的山上望去。
荀芷粟知道,那座山上埋著姥姥這一輩子最親的人,和她相濡以沫大半輩子的老伴,她還沒長大就早早夭折的兒子。姥姥的視線還會穿過大山射向文城的方向,那裡某個地方或許還有她最疼愛的失去聯絡的女兒,荀芷粟的媽媽荀笙笙。
荀芷粟小狗一樣將臉往姥姥的臉上蹭了蹭:“我不會讓您去的,我會保佑您老人家長命百歲的,等我考上大學掙了錢,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們一起吃個夠。”
姥姥聽了,笑得滿臉的皺紋都綻開了,她用松樹皮一樣粗糙的手輕輕地撫著荀芷粟白淨的臉蛋,喃喃地說著:“我不去,我不去,我會陪著我的好乖乖,我要看著我的雪兒平平安安,倖幸福福,找個好工作,找個好婆家,有個貼心的人兒來疼,我還要給我的雪兒看孩子呢。”
聽著姥姥的話,荀芷粟有些嬌羞,臉上含了一層紅暈,但是她卻沒有反駁姥姥,因為她知道那是這個與自己相依為命的老人唯一的心願。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鉤住姥姥的骨節有些變形的指頭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準變。”
那時,十六歲的她不會傻傻的以為姥姥真的可以長命百歲,但是她相信老天會給姥姥十幾年,甚至十年的時間,去她實現姥姥的那些願望,因為姥姥的身體是那麼的健康,可是怎麼過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變了呢?
她不是和姥姥拉過勾了嗎?她不是祈求過老天了嗎?為什麼?為什麼?姥姥不是最疼她的嗎?老天不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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