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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被一根繩索系在岸邊,隨著一拍一拍撲打著池岸的水波慢悠悠地一搖一晃。那年初定情時,他曾立在這裡執手相送的女子不知往何處歸去已久,而今即便他故地重遊,恐也只是物是人非,徒惹感傷罷了。
豫王府世子如今已兩歲餘了,寧王府的世子更是滿了六歲,正是她離去那一年頌兒的年紀。他還記得那一年他唯一的年幼的妹妹帶著哭腔向他道:“王兄,頌兒想見洛母妃……”
他俯下身來,鄭重其事地糾正道:“不是母妃,是王嫂。”
稚小的女孩兒自幼長在深宮,不知何時對人對事已養成了令人心驚的敏銳嗅覺。頌兒仍然在泣淚,卻迅速地換了稱呼:“王兄將王嫂尋回來可好麼?”
他面色有些蒼白,卻靜默無聲地抿唇笑了笑。
頌兒,王兄不能將她帶回來,可是,卻無論如何都要去尋到她。
哪怕穿越萬水千山,任憑天地崩塌重歸混沌,便是身死不復,離魂散魄,只消能夠尋到她,他也甘之如飴。
靖王元頎歿在元周新帝七年的初夏,死因是心力交瘁。他生前三日曾在甘涼塞城樓上大醉,趁著酒勁策馬狂奔回到都城。元頎這一生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即是在都城中東南十七坊間的摘星臺豪飲,再一番大醉之後,因心力衰竭而亡。
闔眼那一霎,他彷彿又回到九年前,摘星臺上身軀微微顫抖著的她埋首在他懷中,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願作貞松千歲古,誰論芳槿一朝新。正如他與她兩情久長,即便經年朝暮相別,亦無礙隔世的一回相約。
“若有來世……元頎,你可能許我一個來世?”
“元頎,來世,來世……來世我還想再見你一面。”
他闔眼笑道,如昔清雋面容終於像是滿足:“嫵兒,這不是我們早已約定好了的麼?”
她在睡夢之中彷彿又回到了兩年前回國時候的那個夏天。
闔眼是他,睜眼是他。她不止一次地在想,若這都是真的,那便好了。能這樣看著他,與他相守一世,也是好的。
有幾回,她幾乎無法自制地與他說起了話。
“元頎,是不是你?”
眼見著他動了動唇,像是要說什麼,如斯專注的神情卻在下一個瞬間隨著他漸漸淡去的身影黯然消散。這樣的情景她見得多了,起初時還會淚落如雨,慢慢地到了後來,便也不再落淚了,只是心裡仍然覺著澀澀地極難受。
他沒有想到生魂離世七七四十九日之後,竟還會再被術士召回。
一見才知,招來他的那名術士,竟是當年元周宮中極受器重的國師容成。新皇即位之後,此人便不知所蹤。此番見他,原來是身在一處極偏僻的山野之中。
“你可想與她相守一世?”
道法蓮華雪衣之上似是集齊了夜空中所有璀璨的星光,映得人睜不開眼來。
“你可能助我?”
國師面無表情回過頭去,揚袖拋給他一張硃砂寫就的符紙,淡淡道:“你雖肉身已滅,然而三魂七魄俱全,要做人也容易。將此符化了灰混無根水三錢服下,兩年時間魂魄可化出實體,只是唯有你第一眼見到之人能夠看得到觸碰得到。你在她面前現身出來,則可與她得一世相守。”
兩年之間,如此時不時便會看到他的幻覺愈發強烈。洛瑕在國外讀書時,在學校外面和朋友一起合租房子,平時即便看到他的影子,卻只得控制著自己一句話也不敢說,唯恐被人覺察到異樣,會請來什麼風水師。近些年國外的中國風水行業愈發興盛,其中不乏真正有些功底的能人異士。即便她曉得不過是自己幻覺,可即便他只是個幻影……她也不願旁人傷他分毫。
回國以後,她只將自己關在家裡很少出門。一回朋友來找她,敲開了門和她說話時,卻只見她的目光恍恍惚惚落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整個人都是極心不在焉的模樣。這樣來來回回幾次,朋友便開始下意識地懷疑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個子中年男人上門的那一天,正好是陰曆七月初一,傳說中鬼門大開之日。據傳這一日陰間無數無主孤魂將會湧到陽間,徘徊於世,不肯歸去。自稱是某某道教俗家弟子的小個子中年男人上門時,正趕上洛瑕許多天來鮮少的一次出門,這才在樓道里的電梯前打了照面。
他一見洛瑕,伸手就從不知什麼地方掏出一張鬼畫符來,口中念出一通難以分辨的咒語。洛瑕一怔,下意識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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