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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沉默不語,近旁侍衛策馬上前,抓著雙澄的肩膀就要將她拽走。她發狠死拽著車窗,左腿一陣鑽心疼痛,想必是傷口迸裂出了血。此時忽聽一聲輕響,車窗再度開啟,披著玄黑貂絨的九郎就在裡面。
雙澄心頭恍惚,但雙肩已被侍衛緊緊擒住。馬車的行速略微減緩,九郎望著她,從座椅下取出一根烏木柺杖,遞出了視窗。
她愕然,沒有去接。
“給你,近日用得著。”他坐在車窗內,不含情感似的望了她一眼,見她仍不接,便將柺杖硬是一推,投入她懷中。不待雙澄說話,他便已轉回臉去,吩咐車伕全力行進。
侍衛們縱馬緊隨,不再管顧雙澄。
她握著那冰涼烏木,看馬車在夕陽下漸漸駛遠,不禁遙遙問道:“那我以後怎麼還給你?”
“不必還。”他在車內答道。
“可等我腿傷癒合,就不需要了……”雙澄還是不死心,吃力地奔了幾步,喊道,“要是我去汴梁,怎樣才能找到你?”
雪後黃昏尤為清寒,風捲著簾子飄飛不止,九郎本已想將窗子關緊。可回首之際,恰望到了積雪長街間那個孤單身影。他怔了怔,不由抬手推窗:“宣德門內第九家,硃紅金釘門,黛綠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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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列車馬出了邢州後日夜兼程,穿風履雪,一路南下,過大名府、相州、朝歌等城池,終在歲末之際進入了皇都汴梁。
那日久陰乍晴,湛藍天幕間雲如絲縷,金暉似箭,耀出萬般光華。汴梁四十八里外城之上積雪猶存,遠遠望去如白梅團簇。護龍河畔寒意透骨,可赭紅城門間販夫走卒依舊往來不絕,雖是嚴冬季節,卻絲毫不見蕭條之意。
守城士卒見了這隊人馬本待上前盤查,可一望到元昌的白玉腰牌便急忙叩拜。馬隊未加停留,迅疾穿過汴梁城北封丘門,過青暉橋,沿城裡牙道徑直前行。進入裡城後道邊各植榆柳成蔭,每二百步便有防城庫森然佇立。與外城的喧鬧繁華不同,此地因臨近皇城大內,中間大道兩側建有硃紅圍欄,並不準平民接近。故此縱然冬日陽光暈灑道路,車馬行處仍是寂靜一片。
空中金烏灼灼,遠處皇城巍峨,硃紅城樓隔斷俗世塵囂,碧綠琉瓦輝映萬千氣象。車馬趨至大內北門,禁衛見了元昌便單膝下跪行禮,雖如此,出入查核不可輕疏。三查三驗之後,伴隨著沉重的響聲,皇城最北的供宸門緩緩開啟。
肅穆如山川的皇城大內,直至此時才徐徐展現於眼前。
九郎垂著眼簾坐在車內,陽光鑽過簾子,斜斜灑在他肩頭,如水珠般盪漾不已。
漫長的行進中周圍聽不到任何雜音,伴著他的只有彷彿永無休止的車輪聲。之前經過外城時來自民間的喧譁笑語早已消散,來去匆匆,如同虛無夢境。
過了許久,馬車慢慢停下,外面傳來禁衛聲音。依著印象,應該是已經來到了臨華門。再往裡去,便是後苑了。
果不多時,有內侍高班率兩列黃門匆匆趕來,在馬車兩側跪拜相迎。九郎隔窗望了望,道:“馮勉怎不前來?”
高班恭敬道:“太后思念九哥,方才將馮高品叫去問話了。”兩人問答之間,已有兩名黃門輕輕開啟馬車車門,高班躬身撩起遮風簾子,輕聲道,“殿下小心。”
九郎自座位之側取來一支玄黑木杖,一手撐著,一手扶住車壁,慢慢下了車。高班小心翼翼地上前攙扶,詢問是否需要休息片刻。九郎卻搖頭道:“不必,送我去寶慈宮。”
臨華門到寶慈宮相距甚遠,九郎換坐了華頂乘輿,其間又穿過迎陽門,並途經坤寧殿等重重宮闕。待等抵達寶慈宮門前,雖則寒氣仍未散去,但漫天陽光拂照下來,映得寶慈宮如沐金輝,愈加莊嚴。
九郎下了乘輿,在內侍迎候下入了宮門。寶慈宮內極為肅靜,即便是宮人行禮,亦是斂容低聲。他早已習慣這種氣氛,沿著玉階拾級而上,在太后寢宮前靜默候傳。
片刻之後,就有內侍前來宣召,這才可低首而入,行動時亦需萬分謹慎,不得有所驚動。他行走時需有藉助,杖子輕叩在清水似的方磚地上,在原本悄寂的寢宮內微微迴響。
若是以往,他倒不覺自己異樣,只是現在這情形之下,卻感覺有些不安。
倒是水晶簾後的潘太后聽得這熟悉的聲響,不由紅了眼眶,連聲喚道:“九哥,九哥回來了?”
他持著杖子想要下跪,卻被一旁的內侍勸止住了,只得躬身行禮,溫和道:“嬢嬢,臣剛剛趕回,舟車勞頓,還未及換身衣衫,請嬢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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