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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說什麼都沒有用。把地獄之門開啟擺在她面前都沒用。眼見著她本已湮滅的笑容再次漾起,且又是那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紀小鄢疲憊地闔上眼睫,不待她開口已率先向對面三人道,“今天就先到這裡。明天早上,我們再另外想辦法吧……”
…………
下了半宿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雲散霧霽後沈一一方發現,山坳裡的天幕特別低,一顆顆光亮耀眼的星掛得好似滿天滿谷都是,映在溫泉池上,嫋嫋波光中又如灑落一池碎鑽,美得不像真的,倒像一幅用色潑辣無忌的畫。且那星光一定要用松節油調一管撒哈拉黃才畫得出如此明豔,星光下的山嵐與樹影要勾勒得既繁複且端麗,一切的邊緣還要鑲上薄薄一層光環——那仿若時空消失的感覺,過去現在未來皆凝聚此刻,心靈軟弱的人需要這樣一層光環,藉以暫時忘卻明天和真實的慘烈……
呆呆望著廳外,眾人走後她就維持著這姿勢沒有動過。身旁紀小鄢亦不語不動,在看什麼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也不知道。直到茶几上的座機響,紀小鄢接起不過沉沉嗯了聲即放下聽筒,沈一一這才扭頭,亦才看到他凜冽眉宇緊緊攢蹙,綠色眼眸暗流幽碧,燈光打在他臉上本就輪廓分明的線條愈峭拔,似一尊大理石像,一刀一劃皆是冷意。他一定是生氣了。沈一一想。也是,好心好意全心全意地在幫她,她卻連一句實話都不肯透給他,擱誰誰會不氣呢?然而迅速瞥了他一眼,她仍是將頭扭開去,任岑寂四下流轉,神情是鐵了心的寧定。
很快池畔小徑走來一人,由遠及近推一隻餐車,看穿著是天籟谷的服務員,沈一一剛欲起身招呼肩已被紀小鄢牢牢拑住,她便也不再動,默默坐在椅中望著來人將餐車上一應粥點菜饌在茶几上鋪排好,爾後也不多話,轉身輕悄離去。像極一出啞劇,須臾添了道具。而若這真是一出啞劇,接下來是不是該靜默無聲的各吃各飯?果然下一刻紀小鄢鬆開她,走到茶几前端起粥碗和湯匙,卻不是自己吃,而是自粥碗裡慢慢舀了幾匙粥在另一隻碗裡,一二三四五,不多不少五匙粥;旋即又挑了三綹蟹黃面,到另一隻小碗裡。
看著他這一套動作,沈一一險險繃不住。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吃第二餐飯時她告訴他的,她說她做完胃部切除術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把握不好每餐飯該吃多少,要麼吃得太少以致胃空搐痛,要麼感覺上尚未飽足但實已撐到要吐。然後經慢慢摸索,方總結出吃幹吃稀吃麵吃粥俱不同的即定食量。但所謂五匙粥三綹面卻是那會兒她跟他開的一個小玩笑。其實哪裡用得著這麼精準的?沒想到他倒記得牢,即使生著她的氣,也不肯疏忽大意……
微微垂下頭,沈一一盯住自己擱在膝上的手。紀小鄢挑完面、放下碗、望了她一眼,走過來道,“先吃飯吧……”語氣仍含幾許生硬,似被頑童打敗的家長。沈一一沒動,隔一會兒忽問,“你有俄文名字麼?”
紀小鄢略略一怔,“Владимир…Сергеевич…Исаевич。”見沈一一抬眸瞬間滿是茫然,紀小鄢總算笑一笑,道,“這是我外祖母給我起的俄文名字。翻譯成中文就是,弗拉基米爾…謝爾蓋耶維奇…伊薩耶維奇。”
“第一個是你的名字?”沈一一又問。
紀小鄢點點頭,“也是我外祖父的名字。第二個是我曾外祖父的名字。第三個是我外祖父的姓。”拂開她額前散落碎髮掖到耳後,又撥一撥她垂垂閃閃的鑽石耳鐺,紀小鄢答完反問,“怎麼想起問這個?”
沈一一沒吱聲。她沒法告訴他,他比她大這麼多,如果她不想再叫他紀總或紀總,他的中文名字她怎樣都叫不出口:連名帶姓似乎不夠尊重,叫他“小鄢”又會讓她覺得像在叫陸沛涵,所以或許,她可以改叫他別的,不會太輕慢,亦不會太隨便。紀小鄢也不深究,在她身畔坐下握住她一隻手道,“你也可以叫我Володя。”邊說邊攤開她掌心寫下三個漢字:瓦洛佳。
“瓦洛佳……”沈一一低低重複。她知道,那是俄文名字裡弗拉基米爾的對應暱稱,就像她外公的俄文名字雖叫米哈伊爾,她外公的舊友卻習慣稱呼她外公作米沙。是隻有親人或親近的人才可以叫的。重複完猶豫再猶豫她更低聲音道,“對不起,瓦洛佳。”說完緊緊抿了唇,再不作一語。
沉默中紀小鄢攤開她另一隻手並於眼前,指尖一下下划著她掌心,她的掌心細膩柔嫩沒有一顆老繭,且手紋像孩子一樣清湛明晰,這樣一雙手,他無從想象如何搬得重物或者去紡紗,更遑論在十年甚至更久的牢獄生活中,日益磨礪得枯硬粗糙。“小丫頭,”看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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