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部分(第3/4 頁)
飄忽掃過面前的三個人,“我媽媽果然是死了。我就說,命運不會這麼好心、輕易地放過我。不過死了也好,於她是一了百了,於我又何嘗不是種解脫?”說完她輕輕拭去筱歆喜憂難辨的淚,又不忘對鄭鋒關照道,“快去收拾隨身行李吧。錢不夠我還有一些。”
這狀況吳有時如何能放心?二話不說充當司機送她回濱城。而等裴炯隔日午時得到訊息飛奔至醫院,筱歆的角膜移植術已完成。與筱歆同期做角膜移植術的還有三個人。沈沁柔的遺體則送到了火葬場的停屍房。至於沈一一,至於沈一一……她用她最後的清明、可怖的冷靜、極大的剋制一路堅持到病房,卻在堪堪觸及尚未撤掉人工呼吸器的她媽媽身體時,直挺挺倒在地。
於是自公審之日後,裴炯再度見到的沈一一,是躺在病床上瘦伶伶白慘慘昏沉沉睡著的沈一一。她細弱手腕點著葡萄糖,蒼青雙唇起了皮,烏濃長髮攏在側,露出左耳垂上熠熠璀璨的粉紅鑽,似一顆流而未散的晶瑩淚,尖銳狠厲地刺中他。
那一刻,裴炯忽而迷惘了時空與時光。今夕何夕,此岸不聞彼岸香。望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一一,裴炯多希望這是五年前。那樣他就可以在沈一一最需要他的時候,在一切苦難尚未真正開始時,就默默守護在她病床前。可惜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妄想。並且不論是五年前,抑或五年後,她的困厄皆是源於他。而這次他是徹底毀滅了沈一一。是的,徹底。徹底到一日一夜後,於晨曦中醒來的沈一一,既不認得聞訊陸續趕回的陶陶陸沛涵,也不認得裴炯吳教授。
她沒有瘋,沒有死,她只是在無法面對的崩塌與殘酷裡,忘記了所有人,連同忘記了她自己,還忘記了語言和表情,以及生活自理的能力,和部分生存的本能。
對此吳教授在安排她做了核磁共振後的解釋是——舉凡人與動物驟臨強刺激,血中促腎上腺皮質激素和糖皮質激素都會急劇增多,此為應激反應亦稱狩獵式反應;在此反應下,下丘腦-垂體-交感-腎上腺髓質系統也均有劇烈地波動,進而影響到免疫系統、神經中樞與腦內膽鹼能,最終對機體、心理和精神造成非特異性的差異性傷害。
比如網上流傳甚廣的貓頭鷹雙眼圓睜一動不動的“萌照”,就是貓頭鷹應激狀態的寫照,如是久了貓頭鷹即便不馬上嗝兒屁,壽命也會大大的減少。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講,隨著應激源消失,應激適應性疾病在持續幾個月到幾年後,都會慢慢地痊癒。沈一一卻因曾患重度抑鬱症,顳葉、海馬迴與中腦黑質緻密部已然發生器質性改變,多巴胺能神經元胞體初呈功能性障礙,機體對應激引起的諸項生理反應代謝有限,故而核磁共振圖譜顯示的結果是:沈一一的杏仁核與海馬不可逆性受損,邊緣系統不可逆性受損,大腦右半球部分神經元壞死,植物神經紊亂。
也就是說,沈一一的遺忘不是一般的心理作用下的心因性失憶,她的遺忘是生理上的器質性失憶。而她的語言能力、自理能力以及部分生存本能能恢復到何種程度?目前尚是未知數。
聽完吳教授這番解釋與結論,在場所有人都呆了傻了懵逼了。陸沛涵邊哭邊喊“不可能你騙人”。陶陶擰緊眉提議趕緊找腦部和神經科專家會診。沈一一的主治醫生點頭應允。傅賀捷掏出手機檢視誰有這方面的資源。鄭鋒小心翼翼低勸筱歆儘量忍泣。紅葉的老蔡和阿雕,就差沒以頭搶地爾……
一堆失控的人裡頭,唯有裴炯最鎮定,他默默凝視著沈一一,眼裡遍佈著紅血絲,雙頰凹下去一大塊,分明憔悴得脫了相,神情卻有一絲弔詭地解脫。然後……然後他就把沈一一偷走了,在次日上午大家旁聽專家會診的時候。從後來的醫院監控錄影看,他找了兩個口罩男相助,出醫院大門後一路驅車向北,融入滾滾車流中。
不用陸沛涵發話,傅賀捷趕忙找人急調公安局天網。天網顯示裴炯坐的賓士商務行至北城區地鐵口,拐進附近一條小巷口,幾分鐘後賓士商務從小巷口西側出口駛出,七拐八繞不疾不徐回了萬康辦公大樓的停車場。然而從車裡下來的人沒有裴炯,更加沒有沈一一,且賓士商務到傅賀捷來調天網為止,再沒有動過。由此推斷,在小巷口裡裴炯帶著沈一一,換了車。
那麼回頭再看小巷口裡同時段車進車出的錄影,最後鎖定一輛無牌照金盃麵包車。金盃麵包車自巷子東側出口出來後仍是一路向北,在快到隔壁市的時候,於天網死角處,滯留大約半小時。麵包車再出現是在一座河汊小公園,小公園南面接鄰馬路一端有一臺自動販售機,司機是其中一名口罩男,下車後在自動販售機買了瓶水,旋即步行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