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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理解
人們望著我寬寬的肩膀
又欣佩,又嫉妒
他們不知道
我是多麼累,多麼累
小杏,當那一天
你輕輕對我說
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我唱只歌給你聽聽
我忽然低下頭去
許多年過去了
你看,我的眼眶裡充滿了淚水
——于堅《給小杏的詩》
淤積多年的秘密一朝被傾吐,沈一一如同卸下所有的捆縛。如果之前她還擔心別人在窺得她內心陰暗後會不喜歡她,現在,她則完全一副破罐破摔的渾不吝。她暴躁、她質疑、她反覆,她一忽兒人格對立地自言自語,一忽兒哀哀壓抑地捧頭痛哭,一忽兒滿室轉圈地亂晃,一忽兒拉著吳教授的手,翻來覆去地叨叨她成長過程中刻骨銘心的N個場景……
吳教授很淡定,由著她盡情盡興地宣洩。心理治療中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叫“無條件積極關注”,顧名思義即心理醫生要對病人無條件地關心、鼓勵、理解、肯定,這樣才能與病人構建起絕對的信任,進而達到修通的目的。而修通又是什麼?簡言之開啟心結。只有心結徹底紓解疏散了,我們方有與過往、與殘缺、與耿耿於懷的記憶,握手言和的可能。
當然面對沈一一目下的情形,僅有無條件積極關注明顯不夠。沈一一找吳教授過來時,是週五下午兩點差一刻,澤大那頭三點鐘有個會,吳教授果斷推掉了;康復中心原訂週六有一個預約,吳教授也讓助理代為通告延遲了;至於週日他母親那兒,他更實話實說隔週再去。
沈一一偶爾也有清明懂事的時候,會問吳教授您這樣陪著我,耽誤了您的工作怎麼辦?吳教授就笑笑,“打從我女兒和妻子去世,我已經六年沒有因家事請過假,現在……任誰都會理解寬宥一下吧?”在對待沈一一的態度上,吳教授從不否認他的反移情,他大大方方坦承他把他對女兒的愛,悉數轉移到了沈一一身上。不過作為一名成熟的合格的優秀的心理醫生,吳教授絕不耽溺,他充分利用他對沈一一的反移情,將與她的相處和治療,努力導往積極的方向。
於是從週五下午兩點差一刻開始,吳教授竭盡所能地挽救沈一一不被崩潰所吞噬。他不僅於心靈上予她靜篤的支援力量,還按時按點給沈一一做菜做飯。這倒多虧沈一一這陣子不論吃什麼都給筱歆帶份兒,冰箱裡存貨正經不少,倆人即便不出去採買,那些魚肉菜蛋也夠維持個三五天。
期間筱歆有來敲過門,陸沛涵也從公差所在地打來過電話,應對統統由吳教授得體而言簡意賅地代勞了,吳教授並請她們放心:一一僅僅是暫時有點不舒服,一一很快就會好起來!
是的,很快!即便那一刻,沈一一剛在吳教授的催眠下陷入並不安穩的睡眠,即便前一刻,沈一一還在不可抑地躁鬱下,手執水果刀欲自殘。但吳教授仍抱持著樂觀地期許與信心——這個逆商驚人的女孩兒,必將藉由她對母親複雜的愛,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事實上,沈一一也沒有讓吳教授失望。從週五下午兩點差一刻,到週日晚八點,漫長的五十個多小時裡,她一次一次歇斯底里地發洩,一次一次在發洩後強迫自己靜下來,哪怕最初做不到、要靠吳教授來催眠,哪怕邊睡邊流淚、睡醒了比沒睡還疲憊,然而這片荊棘海,她確乎拚盡全力在泅渡。
小仲馬曾經說:全世界的人都在吶喊,“我的救命恩人,你在哪裡?我需要一個人來救我!”其實對於心理疾患者而言,唯一能救己身的人,惟有己身。
終於,漫長的五十多個小時熬過去,沈一一小憩醒來忽而望定吳教授,問,“您衣服怎麼這麼髒?”——敢情!吳教授週五穿來的那件棉恤衫,顏色本就淺,被沈一一一通揉巴一通哭,蹭得又是眼淚又是鼻涕嘎兒;再加上出於畢竟孤男寡女的顧慮,吳教授既不好在一個單身姑娘的住處洗澡,亦不好半夜光了膀子洗衫,以致穿了兩天兩夜的灰恤衫,早就造得不成樣子了。不過聽到這句問,吳教授並沒答,而是仔細小心地觀察著沈一一,欲確定她是又一次偶然乍現的清明,還是從麻木混沌中徹底恢復了對外界的敏感。
沈一一等半晌,沒等到吳教授應聲兒,微微嘟了嘟嘴,自被窩兒裡一骨碌爬起來,“您要不嫌棄,就先穿陶陶的衣服對付一下吧?我看您身材跟陶陶差不多,應該可以的。”邊說她邊下地去開衣櫃門,很快找出一件棉麻套頭衫,並一條闊腿休閒褲,卻在將將闔上衣櫃門時,一眼瞥到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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