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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能回族學裡去唸書,再請謝先生回去也不晚。”管家娘子苦笑道:“我也是想著這一層,若是咱們開口請謝先生去,真是沒臉——只是這謝先生也有意思,來咱們府裡兩個多月了,像是越住越愜意了,昨天我看見他在後院牆根下頭,跟澆園子的劉二有說有笑……”蕙娘笑了:“他自小就這樣,走到哪兒,三不五日便混熟了。”“我是說,他不記掛著家裡麼?”管家娘子大惑不解,“他家難道沒有父母家小?”
令秧好像聽不到她們的聲音了,她知道身邊的對話還在持續著,一直談論著那個神明一般從天而降幫這群女人出謀劃策的謝舜琿。可是聽不清楚蕙娘回答了什麼,然後雲巧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什麼……因為她心裡突然掠過一縷似有若無的嘆息。也許,保佑她順利地懷上這個孩子的,不是菩薩,而是老爺。這念頭讓她微微一個冷戰,卻又迅速地柔軟了下來。一夜夫妻百日恩,原來是這個意思。她不由自主地,像雲巧那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又輕輕把手放回到了膝蓋上,她恨這個動作。
哥兒的婚事迫在眉睫,老爺離世快要七七四十九天,難得新娘子家裡的老爺夫人通情達理,同意在熱孝期內匆忙完成大禮——誰也不想再耗上三年。這新婦孃家姓周,是池州人,算得一方富戶。雖說比不得唐家的書香,可到底也出過兩個舉人。令秧聽到雲巧她們的話題已經轉到這個婚事上來,只聽得蕙娘笑道:“咱們誰也沒見過新娘子,不過我倒聽說是個美人兒,不然也配不起咱們哥兒。當年定親的時候,老爺還猶豫著,覺得她是庶出,可是聽說周家就這一個女兒,周家老爺太太都把她寶貝得什麼似的,從小就在周家老太太房裡長大,也就不提庶出的話了……我還記得,當日,先頭的夫人勸老爺說:老爺想想看,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嫌棄咱們家三姑娘是庶出,不願跟咱們攀親,老爺會不會覺得可惡。”蕙娘停頓了半晌,“平心而論,咱們先頭的夫人真是寬厚。只可惜走得太早。”管家娘子也跟著嘆息,說誰說不是呢。
“走得早點有什麼不好?”令秧手肘支著炕桌,慵懶地說,“活到今天又能怎樣了?老爺歿了的時候她也過了三十,橫豎拿不到牌坊。”一句話輕輕地丟出來,滿屋子鴉雀無聲。雲巧急得頓足:“我的夫人,這話在屋子裡說說也就算了,千萬不能給外人聽了去的,趕明兒等哥兒的新媳婦過門了,你做婆婆的說話更不能如此沒有分寸……”“我說錯了不成?”令秧沒有一絲笑意。蕙娘在旁靜靜地打了圓場:“如今夫人眼裡,除卻守節倒是沒有第二件事。”眾人只得尷尬地鬨笑。一個小丫鬟就在這時候來了,說是唐璞差人送來了戲單子。管家娘子過去接了,捧給令秧,令秧怔了怔,隨即笑著揮手:“你又欺負我不識字。”最終戲單子到了蕙娘手裡,蕙娘笑道:“九叔倒真的有心,知道咱們家有孝在身,不好太熱鬧排場,又怕新娘子孃家親友笑話,特意把他家的戲班子拿出來,哥兒喜酒的時候,想聽戲的去他府上,倒真周全。”雲巧像是吸了口涼氣:“他家還真是財大氣粗,養著一個戲班子。”令秧知道,唐璞這麼做,還有一層原因,守孝自然是最冠冕堂皇的說法,但其實,即使老爺仍在,他們目前也未必有能力請戲班子。
蕙娘掩著嘴笑了出來:“叫我說九叔什麼好,三天的戲,居然摻進來一個青陽腔的班子,這豈不是讓人家笑話了,我們是鄉下土財主不成?”管家娘子道:“蕙姨娘怕是有日子沒聽戲了,青陽腔現在紅火得很,況且新娘子是池州人,青陽腔就是從她家鄉來的,按說也不算失禮。這畢竟是九叔的人情,我們也不好太狷介……”“老爺最不喜歡青陽腔。又俗又嘈雜,也就是其中滾調還略微中聽些。”蕙娘皺眉,“九叔喜歡青陽調也罷了,大喜的日子唱什麼《失荊州》,造孽,這個換了,換成《結桃園》。加一出崑腔,《浣紗記》裡《遊春》那折,是斷不可少的。”小丫鬟答應著,蕙娘又眼睛一亮,“對了,把我改過的單子也拿給謝先生看看,他可是個行家。”
令秧知道,蕙娘最喜歡聽《浣紗記》,只是她也只能在戲單子上指點一陣,過過癮罷了。到了正日子,她們幾個,還不是因著守孝,絕對不能露面的。也許,能聽見些隱約的絲竹聲,蕙娘就可以在屋裡悄聲地哼唱上幾句:“芙蓉脂肉綠雲鬟,罨畫樓臺青黛山。千樹桃花萬年藥,不知何事憶人間。”令秧不懂,但是也覺得錯落有致,美好得很。
每個人都熱火朝天地忙著哥兒的大婚。然後就忙著給令秧請大夫診脈安胎——自然是換了個大夫,只不過堅持對大夫說令秧受胎已有三個月。大夫自然覺得棘手,三個月的話,胎像未免太弱,於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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