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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申老爺子問道,“你方才講,廣東、福建米價昨日暴漲,可有原因?好像沒有聽說南方鬧災荒呀。”
“是洋人收米,把米價抬起來了。”
“洋人為何收糧?”
“這也正是小侄不解之處。”
申老爺子轉向葛荔:“小荔子,那個洋小姐……”
“她叫麥嘉麗,”葛荔急切應道,“是麥基洋行總董千金,信天主,在柱叔道觀旁邊興辦一家天使花園……”
“記得聽你說過,”申老爺子擺手止住她,直趨主題,“她去印度之前,交給伍挺舉一張紙頭,那張紙頭是何物?”
“這個我就不曉得了。只看到她匆匆忙忙地趕往印度,還向挺舉購買五十石大米,當日就隨船託運走了。”
“難道……”申老爺子微微閉目,半是自語,半是說給幾人,“難道此人真的是個商界奇才?”
“是哩,”蒼柱歎服地說,“觀其做派,從收糧迄今,絲絲入扣,方寸不亂,並沒有出現明顯失誤,即使久經商戰之人,手段也不過如此。我不明白的是,此人初來乍到,不過是個徒工,何能生出介大的膽略?還有魯老闆,何以鬼使神差地放手一個初出茅廬之人承擔介大事體?此人又是如何制服一個出了名的酒鬼和賭徒,並讓他……”頓住不說了。
“小荔子,”申老爺子轉向葛荔,“你這公差出得好哩,這去歇著,明朝繼續。如果不出老阿公所料,好戲就要上場了。”
葛荔卻沒有去歇,因為她的心仍然吊在挺舉身上,這又聽到上演好戲,回到房間打個轉,就又出去了。
葛荔趕到谷行,見挺舉也早回來,沒有睡,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後面的河埠頭上。從谷行後窗裡透出來的一縷燈光剛好照在他身上,在河面上投下一條模糊的暗影。
俊逸的壓力顯然經由順安一分不少地傳遞給挺舉了。
挺舉的耳邊交替迴盪的是順安與俊逸的聲音:“你在這裡興師動眾,風風光光,哄得所有糧農無不開心,可你哪裡曉得魯叔作的是啥難!魯叔在家裡……求神拜佛,把心吊在嗓子眼裡,食不甘味,夜不成寢……你是不是想逼死魯叔?”
“挺舉,你……是不是走得太遠了?”
是哩,於魯叔而言,這步棋實在太險了。雖然就目前為止,挺舉仍有足夠把握,但這畢竟是樁超過二十萬兩白銀的超大買賣,而且,他也隱約感覺出來,更重要的不只是生意,而是生意之外的東西。
再說,就目前來看,洋人依舊沒有動靜,至少他尚未看出任何端倪,而他的賭注幾乎清一色地押在洋人身上。
挺舉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如果……
天哪,如果……
挺舉情不自禁地打個寒噤,內心猶如一鍋滾油:不,不能有如果,也不應該有如果。是的,你必須成功,你也應該成功。然而,《易》怎麼說的?《易》曰,飛龍在天,《易》亦曰,亢龍有悔。我是不是有點亢了?也許順安說的是,“你到上海灘才幾日……”是的,我到上海灘這才幾日,就想折騰如此之大的事體?照《易》所言,縱然我是龍,眼下也不過是條潛龍,“在田”都還談不上,何況如此這般地“戰於野”?飛“在天”仍嫌不夠,這還硬撐著去“亢”呢!
然而,事理明明是這樣,我為什麼不呢?洋人能夠從遙遠的美國、德國、英國、法國運來五金、機器、建材、玻璃、布匹……為什麼就不能從中國把大米運到印度?印度買不到大米,中國糧農卻無處可賣,介好的商機,舉手之勞就有豐厚回報,精明的洋人難道真的會無動於衷嗎?
挺舉將頭低下去,埋進緩緩舉起來的兩隻手掌裡,陷入冥思。
葛荔震撼了。
葛荔內中一陣衝動,情不自禁地邁腿走出陰影。是的,她要走到他跟前,她要握住他的手,她要親口對他說,老阿公讚揚他是商界奇才,柱叔也在褒揚他,欣賞他。相信有這幾句暖心話,定能助他挺過眼前這道大坎。
就在離挺舉只有十幾步時,葛荔駐足了。
秋末冬初的露水很足,尤其在這黎明將至時分,葛荔明顯可以感受到水汽滋滋下滑的聲音與動作。再看十幾步外的挺舉,頭髮都被霧白了,卻渾然不覺。
葛荔正在猶豫是進是退,靈機忽現,當即轉回谷行,就燈寫下幾字,揉成一個紙團,移至後窗處,隔窗射向挺舉。
紙團不偏不倚,正中挺舉後背。挺舉驀然一驚,回身發現一個紙團,展開去看,但天色暗黑,什麼也看不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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