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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這才壯起膽,鄭重其事地對張心桂說:“張家老哥,你兒子是條孽龍,將來會有成千上萬生靈慘死他手……我勸你忍痛割愛,早早把他……”他做了個?死的手勢。
張心桂吃了一驚:“你、你在說糊塗話吧?”
“不,我說的是實話,你這兒子命中匪氣旺盛,長大必將殘害百姓!”
張心桂望著鍾半仙,半晌,冷笑道:“你算什麼半仙,學得幾句瘋言瘋語,四鄉騙飯吃!俗話說,虎毒不食兒。你以為我真會弄死自己的骨肉?呸!別說我兒子成不了大盜,真要成了,才是好事呢。我們石背張家世代受土匪騷擾,真有那一天,我張家豈不要揚眉吐氣了!滾,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鍾半仙被張心桂罵得面紅耳赤,臨走時,仍說道:“你不信我言,將來這孽龍連累張家株連九族,那時就悔之不及了!”
張心桂更加上火,端起洗過兒子的髒水,向鍾半仙背上潑去……
閒話休提,卻說張心桂晚年得子,本期待討幾句吉利話,萬沒料到鍾瞎子竟要他將兒子弄死!
張心桂轟走鍾半仙,請出族上有點文墨的尊長為兒子取名。老先生翻看了一本《康熙字典》及一套發黃的《張氏族譜》,給張心桂的兒子取名為張雲卿,譜名順路,別號劍橫。
俗話說,窮人養嬌子。張心桂一家對張雲卿呵護有加,張心桂在外面累得死去活來,一回到家中,再疲倦也要把兒子抱在懷中。他常常對大兒張順風、二兒張樹卿說:“爹老了,不知什麼時刻一蹬腿去了,你們可要照看弟弟呵!”
一日,老二從河裡捉回一條兩斤多重的大草魚,老大說:“我們好久沒吃白米飯了,我看把魚賣了,買兩升米回來,全家好好地吃一頓飯。”
可張雲卿卻嚷著要吃魚。
張心桂同意賣魚,張雲卿即大哭大鬧,竟從廚房取出一把菜刀將大哥砍傷。張心桂氣得對著張雲卿的屁股狠狠地打了幾巴掌,但最後魚還是用來煮稀粥吃了。
張雲卿十歲那年,張心桂夫婦貧病交加,相繼去世。兩個哥哥成家後便分了家,姐姐做了童養媳。張雲卿成了孤兒。
孤兒求食無門,找到二哥張樹卿。樹卿說:“我成家不久,爹孃還留給我一身債務,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啊。大哥成家早,又得過爹孃不少好處,你還是找他去吧。”
張雲卿找到張順風,大哥留他吃了一頓飯,然後送他出門:“弟,不是我不管你,可是你嫂嫂……這樣吧,我給你找戶人家,幫他放牛,弄口飯吃。”
就這樣,張雲卿成了本村財主張光火家的放牛娃。
在放牛的日子裡,張雲卿常常衣不遮體,食不裹腹。長工中有一位名叫張亞口的見他可憐,提議道:“以後,你早點回來,和我們一起吃飯。”
張雲卿次日提前趕牛回家,誰想張光火立即將他打了一頓,還不給他飯吃。張亞口很過意不去,以後寧願自己少吃幾口,每餐都給他留一些飯。
放牛娃一當就是數年,張雲卿在苦水裡慢慢泡大了。十六歲那年,他離開了張光火家,開始摸魚撈蝦,打短工,抬轎子,做挑夫,靠賣苦力謀生。幾年下來,終於有了積蓄,他在祖屋門口建起一棟茅屋,娶鄰村尹氏為妻。他與窮苦出身的尹氏相依為命,勤儉持家,蒸酒磨豆腐,日子還算過得去。
1919年,武岡遭遇百年罕見的大水災,田地歉收,窮苦人家日子過不下去,很多人落草為寇,跟隨附近的大土匪張順彩打家劫舍。
大哥張順風來勸道:“弟呀,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弟媳也快要臨盆了,跟了張順彩或許還有生路。”
這話恰讓在屋內蒸酒的尹氏聽到,她疾步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張雲卿面前:“順路,我一個女流之輩,本不該干預男人的事,但是,如果你要落草,全家人遲早要死在刀下……”
張順風自覺沒趣,悻悻離去。這以後,張順風雖然沒有落草為寇,但風言風語還是不少,說他已淪為偷牛賊,四鄉丟牛的事都與他有關。甚至鄰村譚幫才丟了牛,有人指證說也有他在場。
張雲卿忙於自己的生意,對哥哥的事不大理會。一天早晨,張雲卿挑了一擔新釀的米酒準備出門,突然烏鴉聲掠過屋頂,緊接著門口傳來急促的狗叫聲。他感到情況不妙,放下擔子細察。一會,只見十數個荷槍實彈的團防兵到了屋後,將正在酣睡的大哥張順風抓了起來。
張雲卿很快從妻子尹氏口中得知,大哥等一夥偷賣譚家耕牛的事已被人告發,這幫團防是應譚幫才之邀前來辦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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