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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
我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逸出的黑血問:“是毒藥名?我還有多久好活?”好容易碰著一個能說話的,定要問個仔細才行。
女子眼神一凜,由此我得知了暗含塵的典故,說起來,那得追溯到本朝太祖年間了,太祖寵幸過一位胡姬,史書稱她“美姿容,善歌舞”,太祖尤喜她披紅紗赤足在高樓清歌曼舞的樣子,併為她寫下許多言辭美麗的詩句。然而胡姬在某個觥籌交錯的筵席間,愛上凱旋歸來的將軍,背叛了太祖。
將軍少年英武,白馬銀槍,要愛上這樣的男子根本等閒。太祖震怒,然按捺在心,一如既往地賜絕麗無匹的綢緞給胡姬,她拿來穿戴,起舞在人間。然後,在將軍和她私奔的月圓之夜,她死於劇毒,肌膚寸寸灰敗萎縮,蛻變成海邊礁石般斑駁凋敝,呈龜裂的灰白色,其狀慘不忍睹。
毒液是浸透於紅色綢緞裡的,包裹她,貼緊她,捆綁她,摧毀她,日復一日,每時每刻,冷眼旁觀,不動聲色。最終,她以最醜陋的姿態死於愛人腳邊,這是愛她之人給予的最大報復。
舞衣暗含塵,是皇帝啟用的冷酷私刑。他享用了她最曼妙的年華,以偏執的愛意,毀滅了塵世間最華美的那件舞衣。
暗含的豈止是煙塵。後世的皇族便沿用了太祖的私方,懲治後宮的不貞妃嬪,本該作為一樁隱秘存在,並絕不外傳,但近年來,全國各地竟接連有女子死於其毒,不得不讓人揣測大內必然潛藏了高人,攜走了配方。它本無藥可解,但隱居於君山的神醫諸事宜醫術昌明,或許將有妙手回春之方,這正是束手無策的卒帶我直奔君山的原因所在了。
諸事宜此人我也是聽過的,食客們常有談及,據說他的醫術如仙法,醫沉痾、除惡疾,手到擒來。總而言之,絕症患者被抬到他處的,都會起死回生,諸事皆宜。只可惜,這世外高人絕不好見,常年雲遊在外,連皇家懸榜重金尋訪都不得,尋常人找他更是困難重重。
女子娥眉如黛,望著我的眼睛憂心不已:“天藍本為救助友人而來,也無功而返,姑娘此去……”
卒一掃恭謹,硬生生道:“還請越姑娘放心,我必當找著此人,還會帶往貴府,替您的友人治病。”
2 冰與雪,周旋久(4)
他一氣說了一長串,可見因人而異,只不過不想跟我多說而已。但越姑娘只淡淡一笑:“好意我心領了,但神醫性情古怪,從不出診,也是眾人皆知的。”側臉轉向我,眸中關切,“我尋隱不遇,只盼你能得償所願,平安歸來,也算一場謀面之緣了。”
她連勸慰之言都禮數週全一派溫文,自是出身名門望族了。告別後,我向卒打聽越天藍,他又用幾個字謀殺了我:“她是未來的主母。”
歐陽公子是他的主公,越天藍的身份不言自明。歐陽世家和塞外越家一南一北,俱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門大派,歷來又有聯姻習慣,強強聯手,共御外敵,譜寫了佳話連篇。我不難想象,歐陽公子和越天藍站在一起,將是何等佳偶天成,神仙眷侶。
卒可不懂我瞬時的黯然,仍向君山挺進。我伏在他的背上神傷萬分,少年公子鮮衣怒馬,都愛起舞弄影、歌喉宛轉的玲瓏女子,可我……
我看著我的手,手指有繭,頭上長角,腿上是疤,外加肩頭中箭,渾身沒一塊好皮,竟還敢妄想那風流少年郎。我久久不言聲,卒驚異地看了看我,我沒力氣和他說話,昏沉沉地閉上眼。
天藍姑娘真美……單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叫幾多看客失了神,白是瓷白,黑是釅墨,清脆伶俐如上好的玉。連我都感到心折,何況是男人。粗人如卒,不也為之神奪麼,她的美實是過目難忘。
越天藍像我自幼看熟的景緻,白的、飄逸的,空靈的。嗯,我一直覺得,蘆葦是有仙氣的植物。
十四歲的午後,我在路途偶遇了一位仙子,然,她是那個人的未婚妻。
日頭柔白而世間漆黑,歐陽公子,我一早就該明白,你是我惹不起的人。
君山沿途怪石嶙峋,冷風拂過山崗,枯枝瑟瑟鬼火飄搖,我怕得要死,咬緊牙關兀自強忍,卒說話了:“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這寡言之人莫不是想和我拉家常,在這荒郊野嶺?我覺得此人有點不對勁,小心應對:“我連綠湖都沒出過。”
他卻沉靜地說了下去:“我卻是來過的。”
“哦?”
卒抬頭望了望四周,語聲平常,全然像在訴說他人的故事:“人生際遇很玄妙,沒料到還是得再走這一遭,多少年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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