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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痛苦難當狀捂住額頭,痛苦中佯作喜悅狀道:“師父回來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想來昨夜沒睡好,此時被晨風激得頭疼,你先將師父他老人家好生安頓,我回頭再與他老人家請安謝罪。”
茶茶是個忠僕,乍聽鳳九口中頭疼二字,已急得亂轉,拔腿就要去延請藥師。
院中卻驀然傳來一聲輕笑,鳳九抬目越窗遙望,一支碧色的洞簫堪堪拂開一株翠柳,出來一片白色的衣角。
鳳九順著這片衣角朝上瞧,白衣青年唇角含笑:“月餘未見,見了為師卻鬧頭疼,不知是個什麼毛病,不如為師同你診治診治。”
為師二字從青年口中出來時,鳳九蒙了一蒙。
師父兩個字,在鳳九的想象中,是上了年紀的兩個字。當然她姑姑的師父墨淵上神是個例外,但天下事,總不能樁樁件件都是意外。師父者,長得必定該同九重天上太上老君那般白鬚白髮,才不算辜負此二字的名頭。但眼前這個俊美的白衣公子,竟然是阿蘭若的師父?還是手把手將阿蘭若拉扯教養大的師父?鳳九覺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傷害。
白衣青年三兩步已到她跟前,見她蒙著不動,眼風朝茶茶掃了一掃。忠僕茶茶立刻見一見禮,樂呵呵自去了。鳳九力持鎮定地抬手:“師父上座。”腦門兒上冒了一排汗地斟茶孝敬他,另斟了一杯給自己壓驚。
白衣青年含笑若有所思地看她兩眼,良久道:“鳳九殿下別來無恙。我是蘇陌葉。”
鳳九一口茶噴到了他的臉上。
蘇陌葉何人,乃西海水君二皇子是也。
此君以紈絝聞名八荒四海,與連宋君這個風流神君惺惺惜惺惺,且是她小叔白真最談得來的酒肉朋友。
蘇陌葉擅製茶,她從前亦常去西海順他一二,同他有那麼些交情。但僅憑這個交情,就讓蘇陌葉特意闖進阿蘭若之夢來救她,她印象中,此君並非如此大義之人。且因她失憶之故,自然認不出一向熟悉的蘇陌葉,但對方如何就一眼看出了宿在阿蘭若殼子裡的是她,也令她吃驚。
縱然如此,他鄉遇故知總是樁樂事。二人坐穩,鳳九忍不住一一請教。
蘇陌葉眼神戲謔,袖中取出張精緻的白絲帕,從容地將臉上茶水一一揩淨,方道:“這個嘛,你涉險久久未歸,且被四尾巨蟒日夜圍困,比翼鳥的女君想起眾蛇之皇興許能驅遣那四尾花蟒,連宋才將我請來救一救你。”
眾蛇之皇,乃是後洪荒時代的一尾白蟒,汲天地靈脩,復煉元真靜居成仙,九重天上證得太一青玄之位,由天君親封元君號,稱祈山神女。這位祈山神女,正是蘇陌葉他娘。
鳳九羞愧地道:“這個夢境或許十分兇險,你竟然這樣大義,毫無猶疑地入夢來救我,我從前真是誤會了你。”
蘇陌葉臉上一向春風和煦的笑容卻驀然一滯,垂頭握住茶杯,看著杯中浮起的茶沫子,許久才道:“阿蘭若確然是我徒弟。她十五歲時我將她救出蛇窩,一手將她養到六十歲。雖非血脈相承,卻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
蘇陌葉這個形容,令鳳九一怔。四海水君的子嗣後代中,數蘇陌葉一等一的俊雅風流,說他是個紈絝,只因陌少系在手中的芳心沒有千顆也有八百。不過,人卻不知這些芳心並非陌少他有意採摘。陌少之於美人,向來不是他去救美人,而是美人來救他。是以,今日他用如此神色說出“骨中骨血中血”六個字,令鳳九極為震驚。
蘇陌葉瞧她一眼,撫著手中的洞簫續道:“我因西海有事,離開過梵音谷兩年,再回來時,當日臨走還活潑非常的少女,留下的卻僅是一個青草悠悠的墳包。比翼鳥一族鐵口咬定她自縊身亡……”他靜了靜,“兩百多年來,我一直在追尋她的死因,他們一族卻將此事捂得嚴實。今次連宋來尋我救你,說你墜入的是阿蘭若的夢境。既是她的夢境,我自然要進來看上一看。”瞥向鳳九淡淡一眼,道:“所以要說救你,也只是個順便,你倒不用承我的情。”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恍然卻又一笑:“再則,此番進來,我還有事需你幫忙。”
鳳九頭回領教,人說蘇陌葉有時性子古怪,此言真是不虛。蘇陌葉的笑容,和煦起來是真和煦,冷漠起來是真冷漠,似此時這般爽朗起來,又是真爽朗。更難得他同一時刻竟能化出這三種面目,每一種都這麼真誠,好一個千面神君。
鳳九是個知恩的人,沉吟點頭:“從前也順了你不少好茶,你有什麼忙需我幫,我又幫得上的,自然幫上一幫。”
蘇陌葉顯然對她的回答滿意,目光向四維徐徐一掃,道:“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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