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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旻胸口劇烈起伏,“你、你懷疑他是魏國的間者,通敵判國?你胡說!他是朕的親舅舅,豈會害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燕詡,別以為朕不曉得你的狼子野心,你是巴不得將朕身邊的人一個個剷除,好讓朕聽命於你。你休想!劉貞是朕的親舅舅,他不會害朕,朕相信他,想害朕的人是你才對!”
燕詡神色不變,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陛下,您畢竟年輕,又久居深宮,不曉得世情險惡,人心叵測。很多人和事並非您表面所見,就如當初的子爍、如今魏國的襄王安逸,臣還記得當初陛下對安逸愛護有加,可轉過頭來,安逸又是如何報答陛下的?陛下心善,不願以惡意猜度人心,可殊不知,並非人人都會以德報德的。”
燕旻的臉色不由變得難看,當初安逸被燕詡囚在睿王府,他還特意找燕詡說情,讓他網開一面放過安逸,燕詡當時就反駁他,說安逸是魏人,潛伏晉國必有所圖。而這次將他擄走的人恰恰正是安逸,他此時故意提起安逸,明擺著嘲諷他識人不清。
燕詡頓了頓,又接著道:“或許是臣多慮,劉貞並非和魏人暗通款曲,但別的不說,光是護駕不力這條罪,足以明正典型。陛下這次出征失利,全因誤信劉貞,就是誅他全族也不足以辭其罪,但臣念著陛下仁慈,且劉貞又是陛下舅舅,總得替他留點體面,所幸陛下得上天眷顧,總算平安歸來,死他一個也就算了。陛下且安心休養些時日,待臣收拾了魏人,定教陛下風風光光地班師回朝。”
燕旻頹敗地跌坐回榻上,其實從頭到尾,劉貞都是聽命於他,尤其在晉軍攻破遼州三城,他嚷著要乘勝追擊時,劉貞是苦口婆心地勸過他的,但那會他已被勝利的假像衝昏了腦袋,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以致劉貞再勸時,他還不悅地將他轟了出帳,還放了恨話,誰再勸就砍誰的腦袋。
燕詡三言兩語將全部過失推到劉貞身上,不過是顧及他這個皇帝的臉面,給他找個替罪羊罷了。可那又如何,就算最後晉軍大勝,他這個天子得以班師回朝,晉國上下,從朝臣到鄉野婦孺,哪個不知他是個吃了敗仗、被魏人擄走當俘虜的皇帝?而最終力挽狂瀾,將他這個落難皇帝救出囹圄的,則是睿王世子燕詡。
燕旻心裡明鏡似的,明明知道燕詡包藏禍心,卻是有苦說不出,還得感謝他的周到。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他既沒有殺將退敵的本事,更沒有替劉貞正名的勇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照燕詡所說,將過錯推到劉貞身上,不然燕詡一旦較真起來,非得誅劉貞全族,他更加對不起這個舅舅。
他無力地閉上眼,朝燕詡擺了擺手,“辛苦世子了。”
當初皇帝在魏人手裡,晉軍投鼠忌器打得憋屈,如今皇帝平安歸來,晉軍將士們憋了許久的一口惡氣終於得以釋放,燕詡又從晉西調來華媖的父親平安侯麾下的十萬大軍,自己則領著原來的四萬大軍南北夾攻。齊國因姜寐的死而撤了兵,一時顧不上當初的承諾,也沒繼續派兵增援。魏國孤軍奮戰,雖有李律負隅頑抗,但晉軍的兵馬實力就擺在那兒,死戰了半個月後,李律被燕詡斬於馬下。
七月底,燕詡親自領著鬼軍衝入魏國王城,將魏國上下連同魏王在內的一眾后妃、王子、宗室、百官等上千人悉數擒獲,押送晉國翼城。
“從此世上再無魏國了嗎?”葉萱站在城牆,悵然看著那支蜿蜒而去的押送隊伍,除了魏王和王后坐於囚車內,所有的俘虜只能徒步,女人哭聲震天,男的則神情麻木。
“膽敢蔑視我大晉國威,舉兵來犯,自當如此下場。”
和她悵然的神色不同,燕詡看著那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一雙鳳眸卻是晦暗不明。自魏軍節節敗退,安逸一直不知所蹤,剛剛有訊息說,他已領著魏太子餘部投奔齊國。
他之前仔細問過葉萱,得知雲竹當日為救她,主動現身,以伏羲八卦為餌引開安逸,後來安逸曾派人送了封信給雲問,告之雲竹所葬之地,好讓雲問將她葬回晉國,這說明安逸已將伏羲八卦取到手。如今安逸手中有十方的地圖,還有伏羲八卦,他帶著這兩樣東西投奔齊國,不知接下來會如何動作。
葉萱見他劍眉緊鎖,伸手握住他的手,“瑾雲,我們何時啟程回翼城?”
燕詡回過神來,朝她笑笑,“明日就回吧,中秋前應能趕到。”
她微微一怔,“這麼快?我們倒無妨,陛下能經得住路途這奔波嗎?”
“他休養了這段時日,應無大礙了,況且,在軍中畢竟條件不如宮裡,還不如早日回翼城休養的好。”
她點頭,“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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