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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旻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認出這僧人正是去年在蕭山狩獵時,被他罵作禿驢的渡一大師,他當時還嚷著要射死這頭禿驢,沒想到今日人家不計前嫌,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頓時滿臉愧色無地自容,“是你……渡一大師……”
渡一呵呵一笑,也不再理他,晃晃悠悠朝岸上走去,邊走邊唱道:
有欲苦不足,無慾亦無憂。
未若清虛者,帶索披玄裘。
浮游一世間,泛若不繫舟。
方當畢塵累,棲志且山丘。(注)
☆、第101章
渡一大師突然出現,將燕旻救到岸上後,又灑脫地離開。葉萱的小舟很快也擺脫了魏兵的糾纏,在雲風和雲問的護送下抵達南岸。
燕詡沒了後顧之憂,大開殺戒,形勢很快逆轉。顏奴眼見今日再無可能擄走異血人,又顧忌自己懷中藏著伏羲八卦,為免夜長夢多,一聲呼嘯後領著手下黑衣人散去。姜八雖恨燕詡殺了姜寐,但她身邊只剩了十來人,有心報仇奈何寡不敵眾,只好憤恨地帶著姜寐的屍體撤走。
燕詡回到晉軍大營,處理完軍務已是晌午時分。葉萱一直在帳外等著,待所有議事的將領離開,這才打簾進去。
燕詡正背對著她,站在椸枷前解身上甲冑。生離死別之後,是無盡的想念,她輕喊了一聲,“瑾雲……”
燕詡的身子微微一僵,卻沒有轉身,也沒有應她,將甲冑解下搭在椸枷上,又緩緩去松兩手護腕,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她本有滿腔的話和思念想和他訴說,沒想到一出師便遭到冷遇,他孤寂的背影似蘊著某種情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惴惴上前一步,又喊了一聲:“瑾雲……”
他短暫的一頓後,將護腕摘下,往椸枷上一掛,轉身便要走。她愕然,自己幾經艱難才保住性命逃了回來,沒想到他竟這般冷漠,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她不明所以,又滿心委屈,伸手去拉他。
“瑾雲……你怎麼了?為何不理我?”
燕詡停住,猛地轉身冷冷看她,眸中有掩藏不住的怒火在跳動,“你還要我理你?”
他一向隱忍,鮮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這樣明顯的動怒極是少見,葉萱不由一怔,知道他在生氣,卻不知他為何生氣,試著握住他的手,“瑾雲,發生什麼事了?”
他甩開她的手,眸子裡似有山洪爆發,咬著牙道:“葉萱,你好的膽子!誰許你的豹子膽,自作主張跑去魏軍營地逞強?要救人,我難道不會救?還要你來操心?雲風冒險跟著你一道被擄,明明他和雲問已安排好一切帶你走,你倒好,一聲不吭將他敲暈了,你可真有能耐啊。你以為自己是誰?三頭六臂無所不能嗎?”
原來是怪她自作主張跑去救燕旻,她咬著唇,覺得有點委屈,“我知道我沒什麼能耐,可我當時就在魏營,又恰好知道陛下被關在順安鎮,我總不能見死不救,便想著……無論如何盡一分力,我、我也只是想替你分憂而已。”
他怒極反笑,“分憂?我一次又一次將你從別人手裡搶回來,是為了讓你這樣替我分憂的?當日闖望月關前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他說過,保住性命比什麼都重要,她當然記得,低著頭小聲道:“自然記得,我這不是好好的。”
見她毫無悔意,他的胸腔再次被怒火溢滿,“所以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不但自己活著回來,還把人也救回來了,我該把你高高捧起讚頌一番是不是?”
在他身邊三年多,葉萱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心驚的同時也更加委屈,眼淚在眶中直打轉,咬著唇不吭聲。
他直勾勾盯著她,她已梳洗過,原來那身髒兮兮的衣服換成素綠的薄裙,還未乾透的長髮半束半披散在肩上,離得近,他能聞到她髮梢上淡淡的皂香。出征後明顯尖了的下巴經過這半個月的煎熬更顯消瘦,臉瘦了,眸子倒比以前更大更亮。眸中此時噙滿了淚,只消一眨眼便潰不成軍,她卻倔犟地咬著唇,硬是不讓那眼淚落下。
他的心微微一痛,不由軟了些,可依舊餘氣未消。當日得知她被擄,他悔青了腸子,奈何身在前線,一軍之帥,他雖著急卻不能親自營救,每日殫精竭慮地指揮戰事之餘,還要擔驚受怕,生怕雲衛傳回不好的訊息。她自然不會知道,每當鷂鷹飛回來,他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敢開啟那小小的羊皮卷。
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在她平安歸來後通通化作了雷霆之怒,他這些日子有多煎熬,此時便有多憤怒。
但再開口時,語氣總歸軟了些,“我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