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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翼截然不同,飽含著沙場徵戮之氣,劍光令人驚心動魄。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他身姿矯健,運劍如長虹游龍,首尾相繼。在‘流星’二字唸完後,濟王的劍勢陡然凌厲,竟是往萬翼而去,“十步,殺一人——”
霎時滿堂皆驚!眾人還來不及喝止,劍尖卻霍然在離萬翼不過三寸時折身直下!
真是一舞劍器動四方,來如雷霆收震怒, 罷如江海凝清光!
驚出旁人一身冷汗後,祁見鈺方才好整以暇的吟出‘十步殺一人’的下句,“——千里不留行。”劍招如行雲流水,連綿不斷。
再瞥了萬翼一眼,很遺憾的發現他依然毫無動容,濟王略收住猛厲無比的劍舞,擰腰退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無愧太學雙璧。
兩人一番鬥舞,一文一武,一柔一剛,教人大開眼界,目眩神迷。
只是先前萬翼舞至一半被打斷了,那些平日暗中仰慕他的世家公子們心有不甘,等濟王收勢後藉著酒勁兒起鬨,要萬翼將舞補完。
萬翼也不推辭,朝祁見鈺拱手笑拜,“殿下也看到了,萬翼實屬無奈,只得讓這靡靡之音再荼毒殿下一會。”
濟王殿下負手別過臉,冷冷哼嗤一聲。
萬翼卻是展顏,“既然‘月出’殿下不喜歡,我便踏歌以作……君子舞?”
說到‘君子’這兩個字時,萬翼稍稍拉長了語音,帶著別有深意的目光,凝望向他。
濟王殿下的臉色霎時變得青白無比。
……‘有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既然殿下嫌棄萬翼是小人,萬翼只好滿足殿下,做一次動口的君子了。’……
那個他恨不得徹底刪除的記憶又浮上腦海。
濟王殿下每每思及被強奪走的悲催初吻,皆要惡寒憤怒痛心疾首。
萬翼似回味般拇指從唇上劃過,那惡質的笑容,激得祁見鈺恨不得當眾一劍殺了他。
“殿下,為何這般看我?”萬翼卻是無辜道。
濟王語塞,那般恥辱的陳年往事,他自然百般不願令人知曉。
小皇帝聞言也看向濟王,“皇兄,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啊。”
“……本王沒事。”祁見鈺從齒縫擠出一句,“大約……喝過了。”
萬翼淡淡的拉長聲,“哦……”
引得濟王的冷目立刻殺來。
他挑起人滿腔怒火卻仍是一派道貌岸然,緩步入場。
侍女在他入場後恭順的捧著一雙繪上花卉圖案的紅木油彩屐,跪下為他穿屐。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萬翼瀟灑的搖臂,轉身,左腳前踏,木屐叩地聲清越無比,“……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若說之前的月出是頹豔之舞,現在的踏歌便是一派高雅灑脫之態。
萬翼踏地為節,掩臂含頦,“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他若翔若行,指顧應聲。在踏足的起承轉合間,拖曳著流動性極強的碎小步伐,從整體的‘頓’中霍然呈現一瞬間的‘流’,這流與頓的對比,形成絕妙的視覺反差……
時而翼爾悠往,時而紛飆若絕。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他舉手投足間,似有迷惑人心之力,叫祁見鈺極力抗拒,卻仍是無法控制地將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似察覺到濟王的視線,萬翼擰腰微微傾向他的方向,他玉帶窄腰,寬袍大袖,舞姿高雅,口中吟哦,“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隔岸透過朦朧的輕紗,捕捉萬郎舞姿的京人中,已有數位詩人大發詩性,揮毫提筆。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他吟到後來,只反覆詠歎這一句,似乎別有惆悵,“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濟王殿下在這夜又重溫了久未拜訪的噩夢。
夢中那面目模糊的人在吟唱著‘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他輕輕拉住那人的手,那人掙開,似要離去,口中只吟歎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他腦中一熱,從後牢牢抱住那人的窄腰,不讓他離開,而後……而後……
於是這夜不管是當班還是未當班的太監宮女們又在大半夜,苦命地被滿殿乒乒乓乓的打砸聲驚起,認命的準備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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