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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姐姐等你回來。”
阿燊的笑容就又燦爛了些,忽然抓住我的手,對我道:“姐姐,我考中了進士,就娶你做妻子,你等我。”不待我回答,已轉身跑入了前面擁擠的人潮之中。
如果先前可說是戲言,這一回,該是不同了。
那時他只是個孩子,我心中雖有過波瀾,時日一長,也就忘記了。可是這一回,彷彿四周的喧鬧都成了無聲的,我聽到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所有的驚愕都被本不該有的喜悅蓋過,我竟是高興的,我竟是期待的。
我能騙過旁人,我騙不過自己。
我對阿燊的心思,從某個自己都未察覺的時刻起,早已悄然變了。
帶著無限的歡喜走回家去,我坐在桌前又哭又笑,始終難以平靜。我伸手撫過架子上的每一冊書,將他散亂的紙筆都收拾好,做著這樣的事情,就如同他在身邊。阿燊,那個我以為與我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的人,原來他是願意靠近我的。
這些歡喜,持續到我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的時候。
阿燊十七歲了,我已是二十六歲。不必說正值妙齡的花季少女,即便是同齡的少婦,多半也是會比我好看的。十幾年風霜磨礪,我的眼角早已有了細紋,面色蠟黃、面板乾枯、雙手粗糙不堪,關節因為炎症而顯得異常粗大。鏡中的這個女人,她憔悴枯槁,她並不美麗。這個女人若是站在阿燊身邊,是不相稱的——
——更何況,她是不潔之人,她已非完璧之身!
大顆的淚水從鏡中人眼裡落下來,她的手攀上自己的臉,幾分難以置信、幾分痛不欲生。壓抑多年的痛苦記憶,在她眼前瘋狂地重現著,帶著恥辱的疼痛,再次蔓延在她的四肢百骸,一直疼到心裡,疼到無法呼吸。她先前所有豐盈的幻想,都在這一刻貧瘠下去。她慌張地按下了銅鏡,可是先前的夢,依然無法繼續下去。就好像花期一過,薔薇花就要飄落至泥土中去,他最好的年紀,早已錯過她的花期。她這朵薔薇,很多年前便凋謝了。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原來這道銀河一直都在,縱有鵲橋,也無法追回逝去的時間,更無從補救已被玷汙的清白。
阿燊或許能夠不介意,可我真的能麼?若真有一日,與他結為夫婦,旁人的冷眼和嘲諷,我如何忍心讓他承受?世間那樣多才子佳人的故事,他身邊該有的,是嬌俏可人的少女,或者嫻雅溫柔的閨秀。
我忽而發覺,事情可能不是我所以為的那樣,大抵他說娶我,是因為過去十七年他對我心有歉疚,所以想要以此報償吧。這樣想來,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阿燊是思慮周全的人,他若娶我,一面是給了自己知恩圖報的美名,一面是讓我的餘生有所憑依。我怎麼會忘了,娶妻的原因,並不只有一種。原該如此,可笑我先前是那樣傻。
既然這樣,我不會答應他。
我不想憑藉他的憐憫去佔領他身邊的位置,我要他娶真正讓他動心的女子,我願意在他的生命中永遠只是姐姐。我不要他來日後悔,我必須扼殺這個錯誤,即便這錯誤是我心中長久的渴望。
因為我更渴望的,是他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〇七 定情
三天的會試之後考完,阿燊回家,看上去實在疲憊得很,但精神還好。我自然已提前備好了飯食,他一面吃,一面對我說今年的題目,說他的文章是怎樣寫的。說來慚愧,文章一道,我早已忘卻了,他如今所說的典故,我甚至已有些聽不懂,但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總也是欣慰的。他吃過飯,再去洗漱了就睡下,我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洗淨,晾在院子裡,而後再出門去別家收衣服來洗——先前為阿燊考試的事耽誤了幾天,現在該是重新開始的時候。
是以阿燊睡醒的時候,我正在洗衣服。
他在我身邊蹲下,抓住我的手勸道:“姐姐,水太冷,你不要洗了。”
我輕輕掙脫,依舊搓著先前那件衣服,故作無事,笑道:“已經接下的活,總要做完才是。衣服哪有洗到一半就停下的道理。”
阿燊道:“那讓我來,姐姐,再這樣下去,你的手又該裂了。”說著就要與我搶。
我攥住他手腕,輕責道:“才剛考完會試,你既覺得卷子答得好,就該去為殿試做些準備,卻關心起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做什麼。我沒事,仔細你的手也裂了,那就寫不好字了。”
阿燊猶不肯低頭,見我堅持,去井邊汲水,拿到廚房燒熱,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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