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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條的性命,與他血濃於水。如今都化作了荒冢孤墳裡的累累白骨,含著血海深仇之恨化作陰魂日日盤旋在頭頂叫囂血泣。而苟活下來的他,每每只要看上那心愛之人一眼,便只會被不斷的提醒……血債血償!
這是世間給予不孝不義之人最大的懲罰。他永遠無法給予心愛之人幸福,反而只能教她跟他一起跌進這無法救贖的痛苦之淵。
今年的煙花,他再不能和那個愛了一生嵌進血肉裡的人一起賞了。但願……她從名為微子啟的幻夢中醒來後,能夠將之當做一個美麗的錯誤,清醒地去找尋更適合的良人。
微子啟最終搖了搖頭,毫無意義地笑了笑。
沈峰還在痛快暢飲,不過喝著喝著,那酣暢痛哉快哉的表情便突然滯住。
酒盞摔破在地,水漬遍灑。
守在帳外計程車兵聽見必定會詢問,微子啟率先開口切斷生變的可能。
“將軍,還是這麼豪爽呢……不過,您好像醉了。”果然帳外無人再動。
無人會懷疑同是明相女婿關係又親如手足的兩人久別重逢把酒言歡會有什麼問題。
新上任不久的兵部侍郎微微笑著以眼神淺淡地看著自己的姐夫痛苦不已地栽倒在地。沈峰急速擴張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等著端坐從容的青年,一種可怖的死灰色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從脖頸爬上臉龐。
“你……”大將軍咬牙,氣息略略一鬆,質問的話還沒出口,一口帶著濃重腥臭的血黑噴出。沈峰眼前一黑,胸腔裡吸進的氣漸至稀薄。
微子啟像是變了一個人。
再不是那個文質彬彬溫和如水的青年。他的笑意如同二月裡含露披霧的松柏,似乎君子皎皎明朗,然配著一雙波濤洶湧似有什麼情緒要崩潰而出的雙眼時卻極致駭然,叫人猜不透背後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沈峰垂死掙扎,抬手抓住桌腿試圖撐起上身,眼前卻已經只有零星光點。微子啟看破他想弄出動靜招來士兵查探的意圖,撣撣衣衫起身過去,雙手扶住他毫無章法揮舞著的手,如同初見稱兄道弟時的扶持一般。
無論這個人品性如何,在過去的相交中,沈峰確實待他不錯。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微子啟低下頭朝他耳邊輕輕講了一句,“我名顧清遠。”
兵部侍郎嘆了口氣,以一種悵惘的語氣說道,“這樣你瞑目了麼,沈峰?”
話出口的那瞬間,一柄鋒利的匕首穿透沈峰胸膛。十分精準的刺破聚集了凡人一生喜怒哀樂同時也是生命的心臟。
比起慢慢失去最後生氣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目不能見的痛苦死掉,這一刺是莫大的恩賜。
“如此,也算感謝你的情意。”微子啟低頭看了看倒在血泊中斷掉最後一口氣卻鼓睜著混沌雙眼面相變得可怖的沈峰,像是剋制不住心裡那份開始蔓延也開始瘋狂的快意,蒼白的臉慢慢露出一笑。
“不必死不瞑目呵……”
“黃泉底下,我顧清遠必會給你算清的機會。”
帳外噗通幾聲,微子啟站立良久,手上顏色詭異的血還未乾,匕上甚至還嘀嗒滴落幾滴,秋烈來的很快,他卻有種時間已經過去幾百年的錯覺,回過頭來的那瞬間,眼裡還帶著幾絲茫然。
“微大人?”秋烈只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命人抬出去打理。
“微大人?”微子啟笑著回味了這樣的稱呼,茫然的表情轉瞬即逝,倏忽換上冷酷的表情,“從來就沒有微子啟。”
青年對著秋老將軍,一雙眸子沉黑死寂,“只有費盡心機報仇雪恨的顧清遠而已。”
“秋將軍還是抓緊時間召集三軍宣讀詔書吧。”
兵部侍郎甩袖,一身孤傲清絕地踏步離開。
“接下來,就等著看你如何讓我償願了。帝少姜。”
☆、山雨欲來
明黃色的幃帳後,躺著的那個人……
他和她名為叔侄。二十年如陌路,只一面而已。
他隱匿於深宮,握著看不見的引線無聲無息的,操縱偌大的帝國。而她遁跡江湖,潛沒海淵,等待某一日理所當然的歸來。
四十餘人命,起刀落手間的狠厲,駭動天下。她從汴陽回京的藉口都給得如此轟轟烈烈。如今,偌大的宮廷裡四處陰謀迭起。多少人勾心鬥角算計著應該到手的權力。無可否認,她必是其中之一。特殊的不過是,這是成帝唯一願意認可野心的人。
昔日不可一世的帝王,最終只能這樣孤寂地,無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