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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於睡這個概念,不捨同死亡涼蓆起來,我也不願意他過早地明白死亡這個詞的含義。
“如果我叫您母后,您會不哭嗎?”他突然問,帶著認真的神色。
“無憶,叫我一聲孃親,好嗎?”
我哽咽地說出這自話,他好看的眉毛有一絲猶豫地皺起,然後清脆地喊出:
“孃親。”
他第一次喚我,是在這樣的場合,是過了這麼多年之後,我的淚在歡喜中滾落,手中望舒的手,已完全冷卻。
我握住她的手,所以,我不能擁住我的無憶。
這樣就好,我怕我控制不住,擁住他,便不臺得放。
因為,這是天燁留給我的,最後的恩賜。
從十四歲那年,邂逅他至今,這十餘年的光陰,雕刻成,我此生都無法磨滅的印記。
望舒去後,我將她的遺體交安樂堂火化後,便命順公公悄悄託人送去北溟,也算是不讓她的孤魂亡落在異國。
順公公縱有疑問,但並未多說,還是照著我的吩咐去做了。
後來,我間隙地得知,哥哥是在阿里諾雪山雪崩後的次日即撤兵,不再圍攻潼水,返回明成郡後,小言便已產下一子,哥哥兵權在握,在得知國主返生無望後,自然擁立小言主子為帝,但此舉卻違逆了北溟的國規,侍奉冥曜的鷗奴同土使,冰使三人,在小言主子登基為帝的翌日凌晨,便以歷代北溟國主相傳的權杖,號令諸軍,反將小言母子和哥哥拿下,淪為階下下囚
北溟的皇后是不可能會有身孕,所以,無疑這個孩子,不論如何而來,皆是與冥曜無關。
新一任的北溟國主,冥曜雖未留下隻言片語,但鷗奴佔得,是眉心有一點硃砂紅的幼童,生於明成西南方位,今年十歲,當北溟尋得新主登基之後,對於哥哥和小言母子最終的發落,據說是在北溟二使確認國主生還無望後,被血祭於冥曜的帝陵前,其後,二使也自裁於陵前,應瞭望舒走前的那句話,新王登基,三使功滿身退。
而我昔日所贈芙萼公主的雪魄玉鐲雖導致她不孕,但卻讓她僥倖逃過一劫,因北溟諸臣認定這是前國主的恩旨,不可殺此女。
但,剛烈性格的她,還是選擇在哥哥被血祭的當日,跳崖自盡。
這些均已是後話,當至親的手足再次歸入另外一個世界時,我正倚在鳳儀宮的瑤臺前,無憶在旁邊,背誦著戰國策。
諱莫如深的政治主張和策略於無憶背來,並不艱澀,但我心中,漾出的深深地殤懷,望著夏日荷塘中的盛開的蓮花,一併融在清蓮的淡幽香氣。
小言和哥哥,就這樣地走了,他們的錯,或者只是錯在,太貪戀那一時的權利鼎峰,因為,如果他們心中所掛念的是為家族血恥,則定不會在兵家所言最白熱化的階段撤兵潼關,將之前的一切努力化做空無。
畢竟,潼關一破,揮兵鎬京指日可待。
但,哥哥在最後,還是選擇了回明成郡,擁立小言的孩子為帝。
這份在權利面前的貪戀,其實,一早就註定,毀滅的結局。
北溟,不同西周,那裡的臣民,幾乎是帶著對神的崇拜來瞻仰他們的國王。
當這份崇拜遭遇野心奪權時,則會凝結成一種可怕的力量,讓再強的野心都無處容放。
這是北溟和西周的不同,也正因此,兩國新帝的產生,以相同的方式開始,不同的收場結束。
安陵一族,最堅強的莫過於姑姑,即便她知道先帝對她的寬愛都是假象,即便先帝留給她的遺詔僅代表著另外一種殘忍,她依然堅韌地活著,青燈古佛地在寺中度過餘生。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正地愛過,倘若她的一生,僅是為了獲得更高的權勢而活,那必是最可悲的。
生於候門,本就是人生最初的可悲。
但,即便離雪崩發生已有三個月,我還是,不願放棄最後的等待,或許,在下一個凝眸處,他已出現在荷塘的那端,墨黑的星眸遠遠地,望著我。
然後,慢慢走近我,手牽起我的,我感覺到手心中他的冰冷,正待握得更緊,用自己的溫熱去暖他時,他卻突然鬆開,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
“燁——”我的聲音空落地迴盪在荷塘邊,他沒有回 。
心,瞬間,冰冷。
身上亦微涼,突然,有溫暖包圍全身,驅散這份寒意,驚醒,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撐著頣,已睡去。
“無憶,真對不起,沒有聽你背完。”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