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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薩利在想:那是他的老玩藝兒,撥弄隨身帶的小刀,他激動時總是撥弄那刀子。彼得愛上克拉麗莎的時候,跟自己也很熟,熟得很吶;還有那次忘不了的午餐,為了理查德·達洛衛鬧得不可開交,可怕而又可笑。當時,她叫理查德“威克姆”(97),幹嗎不叫?!克拉麗莎可冒火啦!從此,兩人再也沒有見面;事實上,在過去十年中,她同克拉麗莎相見不過五六次吧。彼得·沃爾什呢,到印度去了;她隱約地聽說,他在那裡結了婚,並不稱心;不知他有沒有孩子,又不便問他,因為他變了。看上去有點兒萎縮,但比以前和善了;她對他懷著真心的情誼,因為他與自己的青春是連結在一起的;至今她還藏著他送的艾米莉·勃朗特的小說,是小本子;很可能他要寫作吧?當年,他是要寫作的。
“你寫了沒有?”她問他,一面攤開手,那堅定而好看的手,擱在膝上,他記得這是她慣有的姿態。
“一個字也沒寫!”彼得·沃爾什回答,她笑了。
她仍然那麼迷人,仍然是個人物——薩利·賽頓。可是羅塞特呢,此人究竟如何?彼得毫不熟悉,只知道他做新郎那天,在禮服上佩了兩朵山茶花。克拉麗莎曾寫信告訴他:“她們家有成千上萬個僕人,綿延不絕的溫室;”諸如此類。薩利得悉後,鬨然大笑,承認差不離。
“沒錯兒,我每年有一萬鎊收入吶,”這是繳所得稅之前還是之後的數目,她可記不清了,因為這一切都是她丈夫為她效勞的;她還說,“你一定要跟他見面,你會喜歡他的。”
而過去,薩利向來窮困潦倒。為了到布林頓去,她連曾祖父的一隻戒指都當掉了,那是瑪麗·安東內特恩賜的珍品哩——他大概沒記錯吧?
嗯,不錯,薩利想起來了;可她贖回了那隻戒指,至今還珍藏著呢,用紅寶石鑲嵌的,真是瑪麗·安東內特賜給曾祖父的。當時,她一個子兒也沒有,上布林頓去一趟,總是東拼西湊,難如登天。然而,對她來說,到布林頓去的好處可大啦——能使她明智而健全,在家裡卻著實煩惱呢。不過,所有這些都成了往事——煙消雲散了。她還說,帕裡先生死了,帕裡小姐還健在。彼得道,他生平從未聽到過這樣驚人的訊息!他還以為她確實死了哩。薩利隨即問,那樁婚事挺美滿吧?哦,那邊,在窗簾旁邊,穿淺紅衣裳的,非常漂亮、非常冷靜的姑娘,敢情是伊麗莎白咧。
(此時,威利·蒂特庫姆在想,那女郎宛如一株白楊、一條溪流、一朵風信子。她則思忖:鄉下比城裡好得多呢,自由自在,要幹什麼便幹什麼!她在神往時聽得見那可憐的狗又在叫了,沒錯兒。)彼得·沃爾什道,她一點不像克拉麗莎。
“啊,克拉麗莎!”薩利應聲道。
薩利只覺得自己欠了克拉麗莎一大筆債。要知道,她倆是朋友,不是泛泛之交,而是親密的朋友。此刻,她想起昔日,歷歷在目,克拉麗莎穿著一身白衣服,在布林頓莊園內兜來兜去,手裡捧滿了鮮花——至今,菸草的氣味仍然使薩利想起布林頓。不過——彼得明白嗎?——克拉麗莎畢竟有些缺陷。究竟是什麼缺點?她有魅力,非凡的魅力。但是,坦率地說(此刻薩利覺得彼得是個老朋友,真正的朋友——他曾出國,有什麼關係?!跟她分離,有什麼關係?!那時她常想寫信給他,寫了就撕掉,但內心感到,他會理解的,因為不必講明,人們都會理解的,猶如不必明言,人會覺得老起來了,而她確實老了,有了幾個兒子,那天下午還上伊頓去看望小傢伙呢,他們患了流行性腮腺炎),坦率地說,克拉麗莎怎麼幹出這種事——嫁給理查德·達洛衛?一個愛好運動的傢伙,只關心那些狗兒。每當他走進房間,總是渾身發出馬廄的臭味,這是千真萬確的。還有這一套宴會,等等,有什麼意思?!她揮舞著手說。
那不是休·惠特佈雷德嗎?他悠然自得地走過去,穿著白背心,胖乎乎的,看上去有些茫然,彷彿視而不見,忽視一切,除了自尊與舒適。
“他不會認出咱們的,”薩利道,她實在鼓不起勇氣去……哦,那就是休!叫人佩服的休!
“眼下他在幹什麼?”她問彼得。
彼得說,他為國王擦靴子,還在溫莎宮裡數酒瓶。彼得這張嘴仍然那麼尖刻!他還說,你得講老實話。就是那次親吻,休的吻。
她向他保證,只在嘴唇上碰了一下,是有一天晚上,在吸菸間裡發生的。當時,她火冒三丈,徑直去找克拉麗莎告狀。克拉麗莎卻道,休不會這樣下流的!可敬佩的休呀!休穿的短襪漂亮極了,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襪子……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