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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內司姑姑一直護著我。”左陽笑了一下:“真人與傳言當真不同。”
北千秋偏頭看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
左陽覺得北千秋今天真是個不錯的聽眾。
“帶二品官佩的內司女官,實際上她是皇上最重要的心腹。你應該也聽說過不少內司姑姑的傳聞吧,畢竟從永隆十七年到永隆二十六年,她可是長安城的頭號紅人,也是頭號佞臣啊!長安城裡的內司府華貴萬千,周圍幾十裡內,樓榭亭閣,高下錯落,堪比順帝行宮。”左陽笑道:“結果後來我才知道,那都是放屁——”
“她可不講究了,衣服也沒什麼好的,內司府空有那麼大地方,裡頭空空蕩蕩的,都沒幾個侍婢。外頭那麼訛傳,也主要是因為她在長安太囂張了。她一個女官,常年侍奉在御書房聽政,甚至打斷皇上與大臣的會談,順帝病時,甚至要她來幫忙批摺子,她寫了一手跟順帝幾乎無差別的書法——”
“這麼囂張,怪不得死得早。”北千秋道。
“不過她真的很有本事,我被送入宮裡的時候,我娘怕太后以我為籌碼後,萬一左家與太后出了什麼摩擦便會殺了我這個無用的籌碼,就託了這位內司姑姑來照顧我。結果入宮之後,反倒是她百般苛責我,到太后和皇上面前指責汙衊我,說了很多類似於我欠□□,沒素養之類的話。”左陽說這話的時候卻笑著:“你猜後頭怎麼著?”
北千秋沉默的搖了搖頭。她少見左陽這般多話。
“後來啊,她跟我發生了極大的衝突,惹得她暴跳如雷,說定要弄死我。她到皇上和太后面前,要我死才能忍下這口氣,我若不死,她就在宮內罷手不管。她說的罷手不管可不是宮內放權,而是要攪得翻天讓人求她回去才肯罷休。太后和我娘都知道她是頂了天的混賬,面上內司姑姑也不過是個下人,但她權勢滔天又極得皇上信任,她要我死,我就不會有好結局,可畢竟左家人都在長安,總不能真的殺我——”
“於是就雙方各退一步,我能留命,卻要被她折辱。內司姑姑命我換上小太監的衣服,做她的近侍跟班,把苦活累活都安排給我。我娘在寺裡氣得暴跳如雷,我爹一直上書要討回公道,可當我住進她宮內的住處時,內司姑姑把我拉到一邊,跟我說:‘這是你孃的意思,你唯有時時刻刻都放在我身邊,你娘才能安心。你放心,在這宮裡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安全,唯有在我身邊。’”
左陽嘆了一口氣說道:“外頭人全都是在罵她,說她連郡王世子都敢折辱,簡直反了天,我卻覺得,在宮裡頭,跟在她身邊幾年,真是最安心的時候,睡得最好的時候。後來……”
“後來她死了。我可是聽說過她死了之後,長安城一片叫好,每個人都在說盛朝與順帝是被她這個妖婆誤了十年。”北千秋接話道。
“嗯,她死了。太后一副拯救我於水火之中的樣子,將我從她宮裡抬出來,換上郡王世子該穿的衣裳,帶著金玉小冠,握著我的手只說苦了我了。”左陽聲音幽幽的:“太后轉身一走,我幾乎是滾在地上咬著衣袖哭。她說不許叫任何人知道她保護我這件事,她死了,我都不敢哭出聲。但我知道是我沒能救得了她,是我的無能導致了她的死。”
左陽並不說具體的事情,北千秋也不接話。
畢竟內司姑姑在長安城內是人人皆知的角色,她的死昭示著順帝即位以來的第一次兵變——寧王兵變。其中事情太過複雜,左陽也是以為北千秋定是知道其中細節的。
“你什麼時候給她立碑的?”北千秋問道。
“她死後,沒多久我就去入伍了,臨行前給她立的碑。我本來想刻上名字,但是若是讓旁人發現了,那些人說不定還會掘開墳墓唾罵她呢。”左陽苦笑道:“不過他們掘開墳墓也沒得唾罵,因為這裡根本就沒有她的屍體。我沒找到她的屍體。”
北千秋嘆了一口氣,似乎心中頗有感慨:“你倒是重情重義,我卻沒想到你會記得這麼久。”
左陽不知道怎麼在北千秋面前說了這麼多,也或許是因為這會兒的北千秋格外安靜。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會記著一輩子的。老賊,我心裡對她可不止恩情。”
“……”
左陽苦笑:“我從未跟旁人說過……她未死之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自己繼承郡王之位,等她二十五可以出宮的時候,我也到了年紀,可以將她這個人人唾罵的囂張佞臣娶回自己家。”
北千秋正要起身,僵硬了一下。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你不是叫她一聲姑姑麼?!”北千秋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