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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俊成緩步走到床邊,輕輕摟過她的肩頭,把她的手掌握在自己手裡,柔聲道:“卿卿,你彆氣……”
“你走開,”李清聞咬著唇,含糊著哭道,“你這樣的人,我喜歡不起,更愛不起……”
謝俊成恍若未聞的抱著她,面色不動,心裡卻想:喜歡和愛,哪裡是說斷就斷的?李清聞越是這般說,怕也越是放不下。他慢慢的低下頭,額角貼著額角,看著她含淚的眼睛,溫柔的道:“那就換我喜歡你,換我來愛你。”
他語調輕緩有力,就像是念書時一般的,珠玉似的悅耳卻不容置喙,“卿卿,再給我一次機會。”
李清聞止不住的想哭,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她一邊哭一邊想:我怎麼這麼沒用?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的罪,甚至都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明知道這人說的不是真話,可還是忍不住想去信、想點頭說“好”。
這樣愚蠢、這樣可笑、這樣卑微。
她用力把頭埋在枕頭上,淚水沾溼了枕巾,哽咽著問自己的丈夫:“你說,這世上為什麼要有愛?”
“因為它能叫人們變得更好。”謝俊成的聲音很輕卻猶如日月山川一般亙古永存。
李清聞幾乎要笑出聲來,眼裡卻有更多的眼淚流出來——應該說,它能叫人變得更賤……
人生自古有情痴,多少真心付流水。
第44章 朝堂
不出李清漪的預料,景王府裡很快便傳了訊息過來——這一次賑災,景王府打算單獨籌辦。
裕王聽得這訊息,忍不住便蹙了蹙眉:“我聽說趙文華這次回京,給景王府送了許多銀錢。景王府財大氣粗,咱們怕是比不了。”
李清漪瞧他滿面憂色,便安慰了一句:“放心,趙文華的銀子怕是很燙手呢,景王收的高興,等過段時間怕就要發愁了。”
裕王這才反應過來,滿是複雜的點了點頭:“也對。”
李清漪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外察將至,大動盪是免不了的。有句話是‘一山難容二虎’——李默和嚴嵩便如山中二虎,總是要分個高低。”
十指交握,掌心相貼。裕王心中到底覺出幾分安穩來,只是仍舊有些嘆息:“黨爭不休,吏治不清,天下何以安?”‘
說起來,這一次的外察,嚴黨和李默的勝負關鍵便是趙文華。
趙文華解決了張經,大為得意,在江南一地可算是撈夠了錢。正所謂,靜極思動,趙文華在江南呆的久了,見著倭寇兇狠,知道平倭之事很是難辦便起了回京的念頭。恰好,俞大猷在前頭打了個勝仗,趙文華眼珠子一轉便寫摺子給皇帝言道“水陸成功,江南清晏”,最後委婉請求還京。
這江南倭寇之事都快成皇帝的心病了,看到趙文華報喜的摺子,皇帝聖心大悅,立時就準了趙文華回京之請,提了他為工部尚書加封太子太保。而且皇帝還興沖沖的燒香告祭宗廟,頗有點“和祖宗說道、說道朕的功績”的喜悅和得意。
裕王這個做兒子的眼見著這荒唐之事,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悲。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皇是何等的聰明人,偏偏這樣的聰明人卻還是叫趙文華這蠢蛋用這般明顯之極的謊話給騙了,在天下人面前做了一回傻子。說到底,君王端坐金殿、不出京城,大臣便是他的耳目,倘若這耳目生了病,再聰明的人也聰明不起來了。
趙文華的謊言明顯的幾乎立時就能揭穿,可朝中要麼是嚴黨這般包庇他的人,要麼就是李默這般打定主意要拿他的事做文章的人。他竟也是安安全全的從江南跑回了京城,還很是大方的給嚴家、景王府等等要處送去大筆金銀珠寶打點上下。
只不過趙文華回來的時候非常不巧,他正好遇上了今年的外察。更為不巧的是,因著這千古未有的大地震,皇帝授意吏部尚書李默把明年的京察提前。這一下子,可把嚴黨上下的步奏給打亂了。
外察按理來說只能夠查處四品以下的官員,倘若是四品上則需交由皇帝聖裁。當今皇上一心修道,這事自然也就落到了內閣,更準確說是內閣首輔嚴嵩手上。換句話說,李默前面能查處四品以下,嚴首輔後面就能查處四品以上。這算是微妙的平衡——大家都有殺手鐧也算是勢均力敵。
可這外察、京察放在同個時候,李默便等於是前有屠龍刀,後有倚天劍,刀劍合璧,叫人如何不忌憚?
從十二月起到今年一月,李默已經接連拉了許多人下馬,其中嚴黨佔了絕大多數。等趙文華一上京,李默這已經磨得霍霍作響的大刀立時就準備落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