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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此時正在府上與高拱說話,說著說著便生起氣來:
“嚴家父子實在是囂張太過,若說欺君,他們才是真的欺君!”
高拱實在不知道一貫不太關心政事的自家王爺怎麼就忽然對這些起了心。在他看來:嚴嵩再是如何囂張都與裕王沒什麼關係。雖說嚴嵩支援景王,但裕王乃是當今長子,大勢和正統都是站在裕王這邊的,只要不出意外,只要聖心不要太偏,那上頭的位置總也是裕王的。所以,無論是嚴嵩還是徐階,全都不需裕王去管,他只需要安安心心守在王府裡韜光養晦,等皇帝老爹駕鶴西去,就可以定下大局了。
只是,裕王既然當面如此言語,高拱也只是跟著應了幾聲:“確實如此。不過,殿下也不必多心。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如今用著嚴家,嚴家才有今日。等新君登基,嚴家的末日也就到了。此事,急不得。”反正他是不主張參和到這種事情裡面的,裕王身份本就敏感,觸怒了皇帝可怎麼辦?
裕王發了一通火,卻也知道單憑如今的自己實在是拿嚴家無法,高拱好歹也是婉言相勸,他忍氣吞聲的點頭認下:“是本王急躁了。”
高拱想了想,轉而說起另一件事:“說來,景王府中的侍妾已有了訊息,不出意外,明年便可得子。子嗣之事,不知王爺是如何打算的?”
裕王心裡想:我未來的世子正和王妃住白雲觀呢。他如今到底有了些城府,再不似過去那般有話就說,全心依賴高拱。故而,聽到高拱隱隱的勸誡還是含糊應道:“此事不急,母妃新喪,為人子者這時候總不好在這上頭多想。”
高拱暗暗嘆了口氣,他知道裕王心裡必是惦記著白雲觀裡的李清漪,只得點到就止的和裕王交代了幾句:“殿下,您身份不同尋常,早日有了子嗣,陛下那邊也會有所改觀。要知道,成祖爺最後選了仁宗,有小半是看在宣宗這個孫子的份上。”
當年,明成祖朱棣在立太子的時候也猶豫了許久:一個是不討他喜歡的長子,一個是作戰勇武,肖似自己的二子。幾番猶豫和折騰,明成祖最後還是立了長子——不僅僅是因為長幼有序也因為仁宗生了個好兒子。解縉那句“好聖孫”著實是立了大功。當今皇帝的皇位乃是因為正德皇帝無子方才兄終弟及,且又因為自己體弱多病難有子嗣,故而十分看重子嗣。
子嗣之事的確是件不容小覷。
裕王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不答反應道:“我想去見見張經,不知高師傅可否安排一二?”
裕王既是親自並且鄭重其事的說出這樣的話來,高拱自是不會直接反駁的,他摸了摸鬍鬚,說道:“這事不難,不過需先和陸都督打一聲招呼。”頓了頓又說,“只是殿下身份特殊,若是被嚴家知道,在陛下面前告上一狀,那就麻煩了。”高拱知道裕王最怕的就是皇帝老爹,故而才抬出皇帝來頂著。
偏裕王這會兒卻是打定了注意,還是堅持道:“還請師傅替我安排一二,”他目光十分沉靜,語氣亦是少見的堅決,“東南之事,我想親自問一問張經。”
高拱有苦說不出,但他素來對裕王百依百順,雖知似麻煩但還是應了下來:“臣這就去安排一二。”自楊繼盛的事情後,陸炳和高拱私底下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再者,明年就是外察了,李默一派和嚴家一派正掐的烏雞眼似的,想來也不會分神去管張經這麼一個必死之人。
高拱心裡把事過了一遍,寬慰些許。他素來雷厲風行,說到做到,很快便親自派人去陸府說了一聲——倒不是他不想親自去,實在是陸炳和裕王身份敏感,能不去就不去,省得引皇帝懷疑。
第27章 牢飯
有陸炳安排,要見張經卻也不是難事——就像是高拱所想:他已是必死之人,並無多少人真的關心他。
不過,張經這樣的身份,就算是下獄也是單間,一個人住著寬敞的牢房。
為著不引人注目,裕王出府前特意換了一身衣服又中途幾經換車,最後暗自從高拱府上轉道去詔獄看人。因陸炳先前已經吩咐過,獄卒心裡很有些嘀咕卻還是沒說什麼,小心翼翼帶著裕王繞開人走了暗道,畢恭畢敬的開了門,悄聲做了個請的姿態,低聲說道:“王爺,請吧。”
裕王撫了撫袍角,拂開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邁步走了進去。
牢中光線不足又無點燈,光色昏昏,只能勉強看見一個人影。張經穿著囚服,正端坐在角落,前頭擺著一副碗筷,瓷碗邊角磕了一塊,裡頭的粥並沒有動多少,也不知放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