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帝剛剛遷到了新殿,沒顧著換衣服就跪倒於地,禱告於天:“天降此難,朕心惶恐,伏冀上神,旋斡化機,潛消劫難,錫福(賜福)生民……”
裕王來得早,西苑裡頭也亂得很,宮殿倒塌足有數十,許多宮人也跟著去了。他隨著幾個剛剛回了神的老太監去了皇帝新遷入的宮殿,見著老爹跪在前頭神神叨叨,也沒耽擱,直接就掀開袍服跟著跪了下去。
皇帝也是一時受了驚——他前頭才剛剛接了藍道行的紙條後頭就遇上大地震,難免會覺得這事是上天示警懲戒。當然,千錯萬錯自然不是皇帝的錯,肯定是下頭的人做了什麼惹了天怒,叫皇帝給背了鍋。
皇帝一輩子不知甩了多少鍋出去,一想著自己是替人背鍋受罪,那口氣就怎麼也消不下去。他跪了一會兒,等著天明地動消了些,這才扶著黃錦的手起來,瞥一眼陪跪在後頭的裕王:“你怎麼來了?”
裕王路上早就想好說辭,他伏地長跪不起:“見此大難,兒臣心憂君父,不敢獨安一處。”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見他跪得端端正正,脊背挺直,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十二月了,皇帝自個兒是跪在地毯裡頭倒也不要緊,裕王這實心眼的卻是跪在地上,就怕是著了涼。皇帝看了看邊上候著的太監,便道:“李芳,還不趕緊把裕王扶起來,這天氣怎好跪在地上?”
裕王卻仍舊不敢立即起來,只是沉聲道:“天降此難,兒臣不才,願替父皇求禱於天。”
這話倒是叫人聽著舒服,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皇帝也不至於真叫他跪著,稍稍緩了聲調:“行了行了,朕知你心誠。不過你年紀還輕,這跪下去,寒氣入了體,日後可有的受。”頓了頓,又道,“起來吧,過來扶朕進殿,和朕一起聽聽咱們大明的重臣都有什麼話說。”聽這話音,皇帝好似是把怨氣撒在了那些大臣身上。
裕王依言起來,膝頭微軟,踉蹌了一下,趕忙上前扶住皇帝。李芳和黃錦這兩位甚得寵信的太監則是落後一步,跟在這對大明最為尊貴的父子身後。
如此之時,六部九卿,科道、御史臺,所有的大臣早早就侯在了殿外,就等著皇帝傳喚。
裕王扶著皇帝進了正殿落座之後,方才一本正經的站在皇帝身後,黃錦示意底下的小太監放下簾子,在青銅雕九龍的香爐裡頭扔了塊檀香,這才恭恭敬敬的上前奉茶,茶水的溫度都是試過的,正好入口——他是皇帝邊上伺候慣了的人,一舉一動,皆是說不出的妥帖。
另一邊的李芳得了皇帝示意,手上拂塵一擺,快步掀了簾子出殿門,宣殿外候著的朝臣入內見聖駕。
嚴閣老嚴嵩就站在群臣最前頭,他年過七旬,吹了一宿的冷風早就凍得渾身僵冷,頭昏眼花。不過,他還是照例和李芳點了點頭,算是和這個皇帝跟前的頗得信重的太監表示善意,然後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緩了口氣,領著朝臣一同入內。
殿中的暖風燻得人凍僵的骨頭咯吱作響,檀香一絲一縷的繞在鼻尖,就像是少女柔膩芬芳的小手掐著鼻子,叫人忍不住想要打噴嚏。嚴嵩站在最前頭,穿著正紅色官袍,一絲不苟的行禮道:“微臣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他眼尖,見著後頭站著的裕王,心裡略有所動但卻仍舊當做沒見著。
裕王垂目望去只能見明黃御座下群臣山呼萬歲的身影,叩拜之時此起彼落,猶如山海潮聲,幾乎令人耳鳴目眩。可他到底還是靜了心,垂首屏息,安安靜靜的站在皇帝身後,一心一意的裝木頭人——皇帝素來對兩個兒子疑心甚重,這時候肯讓他留下已是極好。
皇帝見慣了這般景象,沒個好面色,十分罕見的沒理會前頭的嚴閣老,直接開口問道:“欽天監何在?”
欽天監正高守謙從後頭跪爬而出,俯首就拜:“臣在。”
“這麼大的地震,你們欽天監是幹什麼吃的,竟是半點預警徵兆都沒見著!”皇帝垂目望著高守謙也沒叫起,冷聲叱問道。
高守謙頭也不敢抬,只是道:“天地不能約束,陰陽不能陶鑄。以天威之莫測,若述之與口,則福禍更甚。”
皇帝本還想說藍道行提前預測到了這場地震,可是一想藍道行亦是讓自己今日方才得知此事,更對那句“天機不可洩露”信了幾分。高守謙的那句“若述之與口,則福禍更甚矣”到底還是入了心,只是他怒氣未消,仍舊道:“既如此,要你何用?”
高守謙不敢多言,伏地不起。
皇帝餘怒未平,直接便轉問嚴嵩:“你說,這地震是怎麼回事?”
比起高守謙來,應付慣了皇帝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