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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漪的屋裡倒不似一般姑娘家那般紅紅綠綠,纏金繞銀,甚是簡潔。一套繡花鳥魚蟲的床帳是湖藍色的,有一座自個兒繡的座屏,是幅幽蘭圖,小小的很是雅緻。臨窗擺了個小書架和木桌子,都是棗木做的,只是簡單的上了一層漆,架上的書雖不多卻也擺放的十分小心,最醒目的地方擺著的是女四書,其餘的雜書野史則是小心的套了個書殼兒放在不惹眼的地方。
書桌上有一副筆墨紙硯和一盆未開花的水仙,潔白的卵石頂住根部,碧碧的一抹綠,映著波光,寧靜中透著一點生動活氣。
李清漪順手關了房門,徑直走到書桌前,在抽屜暗格裡抽出一本小冊子,然後又從筆筒裡抽了一支筆出來,沾了沾硯臺裡還沒幹的餘墨,在上面的“三皇子裕王”上面畫了一條橫線。
這世上大概總有一些人是投胎時候少喝了一口孟婆湯,像是李清漪這種少喝了小半口孟婆湯的,她只覺得就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還沒來得及回味就只能先趕著把夢醒後沒忘乾淨的事撿重點記下來。當然,她也不敢把事情記得太清楚,只是含含糊糊的寫了幾個便於回憶的字——否則若是被人看見了,說不得就要被懷疑是撞了鬼了。
人的記憶是最不靠譜的,經過時間打磨就更加模模糊糊了,似是而非。所以,才要趁著還記得清的時候用筆記下。
李清漪隨手翻了翻自己特意記下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回憶著,心裡慢慢就有了底:要是放在早些年,規矩和人心還沒被皇帝的大禮儀給打破的時候,只要抱著“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條規矩就不需要擔心了,可如今卻不一樣——那說出“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的楊大才子都已經被流放到了永昌,皇帝在上頭像是磨刀似的把朝臣的傲骨和脊樑都給磨去了,如今朝中餘下的不過是阿諛奉承之徒。就像是黃氏擔心的那樣,皇帝遲遲不立太子又偏寵於四皇子景王,底下的人自然各懷心思,全然不知前路如何。
然而,李清漪卻和那些茫然無措的人不一樣,她心裡有八分肯定最後登位的會是三皇子裕王。至於過程,那就不是李清漪這模模糊糊得來的記憶所能解釋的。她還隱約知道,這位裕王似乎是個貪花好色的,大約命不太長。後頭還會出現個李太后以及懶得多年不上朝的萬曆皇帝。這位李太后雖然不知道名字似乎出身不太好,既不是原配王妃也不是繼妃,還是兒子登基了才扶起來的,顯然不可能會是李清漪。
所以,這一次選秀,就算是李百戶沒能使上力氣,她估計也不會被選上。李清漪這樣一想,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她這人面上看著性子溫柔,但大約是小時候為著那些稀奇古怪的夢憂心煩惱多了,再是柔軟的心也被那些不能說出口的秘密磨出了一柄小小的刀刃來。她往日裡多是陪著黃氏說說家事、做做女紅,實是外柔內剛,真到了要緊時候也甚是果決。
思慮再三,她終是把那本小冊子從頭看了一遍,拿了火盆來,把它燒了個乾淨。
等到李百戶晚間垂頭喪氣的回了家,反倒是早有決心的李清漪柔聲安慰起黃氏和李百戶:“沒事兒,京裡這麼多姑娘,不一定就是我被選上。再說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娘就別怪爹了。”
黃氏發上的一支牡丹頭銀簪的花蕊中央吐出幾條細細的流蘇,襯得她一張發白的俏臉猶如玉雕的一般,又白又冷。她抹了抹眼淚,抬眼瞧瞧女兒,百般的不捨和難過卻也只能嘆氣:“我的兒噯,你還小,哪裡知道這些事兒?!明兒,你和我一起去城外青雲廟上柱香,求求菩薩保佑。”皇帝的旨已經下了,想來過兩天宮裡就要來人帶姑娘去二王館待選,這事可不就只能求神拜佛了?
李清容這才知道這事,頓時被嚇得小臉煞白,把筷子一丟,拉了李清漪的手,仰著頭小聲道:“二姐姐,你要是被選中了,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她睜著一雙水眸,泫然欲泣,眼眶都紅了。
李清漪只能柔聲的安慰了幾句。
李清容勉強收了眼淚,嬌嬌的攀著她的手臂搖了搖,撒嬌道,“要不,晚上你陪我睡吧?”她頭上梳了兩個包包頭,五官最像黃氏,小臉嬌嫩,一對眸子烏黑的就像是葡萄,因年紀小映光看時還有細小的絨毛,哭起來就像是個丁點大的淚包,可憐可愛。
李清漪摸了摸李清容的包包頭,刮刮她秀挺的鼻尖,故意逗她:“好啊,不過你不許踢被子。凍了我,你可賠不起。”
李清容被她逗得險些笑出來,抿了抿紅唇,翹著鼻子很不好意思的羞惱跺腳:“我才沒有。”
看著兩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