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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
林瑜之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直到她沒入了山林掩映間,神色間的複雜方淡淡褪去。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去了那小路深處的觀榭亭。
盧玄芷等候已久,不知何時已久遣人去泡了茶,她站在石桌前傾倒茶壺,將過濾後的茶水輕輕倒入兩個紫玉杯中。
林瑜之道:“不必了,六娘子有話請說。”
盧玄芷倒茶的動作一滯,緩緩抬頭,望向他。林瑜之被她這樣看著,神色仍是淡漠。他身上穿的朱青色大袖衫已經洗地褪去了顏色,綸發的巾帶也頗為陳舊,但是盧玄芷覺得很奇怪,此人的風姿總是如此絕世。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書卷味與檀香味,他從未在任何一個士族子弟身上找尋到過,彷彿他未及盛年,已經閱盡了滄桑;他那種淡漠與孤傲中偶爾透著隱忍和悲慼的感覺,時常讓她痛心不已。
她想,若是沒有昔年的那場變故,他依然是吳郡張氏的高門士子,詩禮簪纓,聰慧敏達,可中秀才,舉孝廉,青雲直上,與她門當戶對。昔年金谷俊遊,銅駝巷陌,心晴細履平沙,如今物是人非,世事只堪嗟嘆。是誰的錯?盧玄芷從未這樣仇恨這世間的不公與無常。
山間傳來轆轆的車聲,還有士子士女在陸續上山,聲音遙遙遠來,彷彿杳杳無訊,又在耳邊隱約可聞,承載著載不動的愁與恨。
盧玄芷的雙手有些發抖,強忍淚意,仰頭對他笑道:“你喜歡方才那來歷不明的女郎?我是江東盧氏之女,堂堂盧六娘,你不喜歡我嗎?”
林瑜之低聲道:“三娘是陳郡謝氏貴女,並非來歷不明。”
盧玄芷怔了一怔,既為謝秋姜的出身感到驚訝和不甘,又為他此刻的怯懦而微笑。她機敏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絲不確定性,他在逃避,他不敢直言喜歡謝三娘。原來,幼年貶謫的屈辱、顛沛流離的生活終究是在他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就像是被利箭貫穿的盔甲,哪怕在光鮮亮麗,哪怕已然修補完全,也永遠存在那樣一道裂痕。一段情感,若是有了一個缺口,而且是源於心靈上的缺口,那便永遠也填不滿。
她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聰慧狡黠。
“你不如趁早死心,她不會喜歡你的。”盧玄芷扔下這句話,帶著她的茶具揚長而去。風裡傳來她得意的笑聲,“除了我盧六娘,沒有一個高門貴女會看上一個寒門庶子,尤其是一個生母為妓、生父不祥的奴。”
第051章 曲水流觴
051曲水流觴
林瑜之回來時,秋姜正與孫銘說笑。遠遠的,他便看見二人交談甚歡,笑容坦蕩大方。他的腳步在幾丈外停住,彷彿有一道天塹橫亙在那裡。還是林敷回頭瞥見他,忙朗聲招手:“三兄,這邊!”
林瑜之躑躅了會兒,緩緩走過去。
孫銘的笑容頓時含了絲矜持,只是但笑不語,眼底分明是有幾分清高和鄙夷的。不過富貴士子,出言貶損的事倒是做不出來,只是自顧對秋姜說笑道:“三娘子不是想見識我們這兒的曲水流觴盛會嗎?”抬手為她向東面指引,“請。”
秋姜抬目,彌望山川逼仄,叢林蒼鬱,隱約露出蜿蜒河畔的邊緣,依稀有士子士女沿著岸邊席地而坐,從高漸次,緩緩排下。東道主竟是一個年輕的女郎,尚還青澀,在眾人的注視下,彎腰將一隻盛滿酒液的羽殤輕輕置入河水中。
孫銘笑道:“那是舍妹孫五娘。”
秋姜笑道:“王逸少雲‘羽觴隨波泛’,實乃雅事。”
“做得出好詩,那是雅事,要是這羽殤停在胸無點墨的人面前,當眾出醜,那真是哭都哭不出來了。”林敷捂嘴賊笑,衝她擠眉弄眼。
秋姜也忍不住笑起來。
幾人齊步朝那林中走出,忽略了身後一直沉默的林瑜之。
幾人來得遲了,只能在下游的空位再置席位。孫良姝過來見禮,許是性情使然,神色有些羞怯:“孫五娘見過諸君,請上座。”
幾人回禮,紛紛跪坐下來。
孫良姝還想說些什麼,眼睛忽然望著一個方向凝滯住了。她臉上的笑容越積越盛,只略微對幾人點頭,轉身便走了過去。
秋姜聽得身後遠遠傳來她的喚聲:“李郎。”
那人道:“五娘子落了琴。”轉身接過身後婢子遞過來的七絃琴,遞過。
秋姜不由自主地側過身子,一路而來的從容也動搖起來。一剎那的欣喜在看到那情景後,彷彿兜頭一盆涼水澆灌而下,立時冷卻。
林敷看到她的神色,覺得奇怪,轉而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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