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2/4 頁)
蝶戲花間屏風擺在床榻前,滿屋子都是血腥味,她就飄在蝶戲花間屏風上頭。這間房子季青宛曾經來過,便是蘇府裡頭被鎖起來的那間房,她認得鏤空的牆壁。
尤禾說過,這間房是蘇景未過門的夫人從前住的。她怎麼會到這裡?
血腥味從屏風後傳來,季青宛扭頭向後看,輕紗帳旁擠了一老一少兩個女子,面上皆是副焦急的神色,床榻上頭躺著個難產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她聽見上了年紀的婦人對床榻上滿頭汗水的產婦說:“小崇說主子不願回來…仍有事情要辦…但老奴揣測,主子應當是在路上耽擱住了,一時趕不回來。姑娘切勿傷心,您將小公子生下來,主子一定會娶您過門的。您會是蘇府堂堂正正的大夫人。 ”
產婦艱難的抬起頭,被汗水打溼的頭髮粘在臉上,眉目清冽俊秀,甚是熟悉,赫然是季青宛素日裡見膩歪了的她自己的臉!
頂著與季青宛相同的一張臉的女子苦笑一聲,本就無神的眸子益發灰暗,她重重跌回已被汗水打溼的枕頭上,失神呢喃一句:“果然。”
那樣濃烈的失望,那樣無法言喻的哀愁,催得季青宛心下一陣絞痛。她感同身受的捂住胸口,鼻頭酸澀難耐。
接下來的一切走馬觀花從眼前匆匆掠過。無人察覺到蹲在屏風上的季青宛,恍若她是隻無影無形的鬼魅。
她看見木流火挑釁笑著走進來,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嘲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字裡行間皆是尖酸刻薄;她看見那個叫七月的侍女忠心護主,在木流火的刀下血濺一方,灼燙熱血如紅雲沸騰;她看見剛出生的嬰孩便沒有呼吸,緊閉著不曾睜開過的雙眼,手腕上一枚硃砂胎記甚為刺目;她看見床榻上的女子無聲哭泣,通紅的眸子裡滿是心酸與絕望。
最後,畫面定格在木流火癲狂的笑聲中,她歡喜若狂的在床頭徘徊,手舞足蹈道:“季青宛,你甚麼都沒有了。沒了愛人沒了孩子,甚麼都沒了。真好。”
她看到與她頂著同一張臉的女子動了動灰敗的眸子,目光迷離恍惚,似將一生的悲歡離合都歷歷數了一遍。終於,她力不從心的閉上眼睛,有滾燙淚珠自眼角滑落,浸溼絲絨枕芯。
便是在剎那間,被封鎖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滾滾而來,不經彙集,一股腦的全湧上腦海,季青宛飄在屏風頂,被這股洶湧澎湃的記憶潮水捲起,拋到雲天之上。
頭疼得像是要炸開,那些陌生而熟悉的記憶一幕幕襲來。紅衣紫衣青衣的公子小姐打著鞦韆同她嬉鬧對話,有人在她耳邊低聲哭訴,有人溫柔撫摸她的頭髮,還有人喂她喝苦澀至極的中藥水。
她跌下過山崖,亦曾跋履山川看遍璧國風景;她做過幾樁善事,亦曾陪伴蘇景懸壺濟世;她撫摸過月下盛放的花朵,亦曾於花間對月淺酌。
良久,磨人的頭疼過去,季青宛鬆開抱頭的手,目光呆滯的隨著周遭的氣流緩緩移動。
對啊,她是季青宛,她是蘇景未過門的夫人。
她甚麼都想起來了。
當年她生產在即,蘇景應了緹王武夜機的央求,代他到北疆鎮壓蠻族餘孽。蘇景一去數月未歸,她苦等她數月,亦派人往北疆找過蘇景,可直到她因難產死去,蘇景仍舊不肯歸來。
上天同她開了個極有趣的玩笑,世人皆言人死如燈滅,她明明已經死掉了,卻不知為何輾轉活了過來,甚至又穿越回了璧國。且好巧不巧的,再次碰到了蘇景。
玩了她一次不夠,上天還想玩她第二次。
身體重又有了知覺,冰涼的觸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季青宛知道,她現在仍在冰湖裡,方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是她以瀕臨死亡做代價換來的真實幻覺。
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壁轉動還能思考的腦袋想逃生的法子,一壁用軟綿綿的手去解腰間的帶子。棉麻的衣裳太重,若她把衣裳解開,興許能往上浮一些。
溺水之人往往死相醜陋,若能及時被路人發現還好,若被發現得晚了在水裡泡上十天半個月,打撈上岸的時候簡直不能看。
前方水波瀲灩,月光透過層層湖水,婉轉照亮頭頂的一小片水域,季青宛似乎瞧見道頎長人影,正蹬著湖水朝她游過來,身後蕩起一條長長波紋。但光線如此陰暗,時辰又這樣遲,她無法確定是否當真有人。
腰間的帶子吸足了水,變得澀然難解,季青宛覺得她的心臟要憋炸了,腦袋也要疼得炸掉了。頎長的人影愈靠愈近,烏黑的發盪漾在水中,紫檀色衣袍遇水貼身,青年恍若天人的眉眼依稀可見。
季青宛驚得吐出一團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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